沈括终于接到了老家的信。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看着信上妻子张氏的娟秀的字迹。
张氏说,她已经从老家钱塘启程了。
大约六月中旬左右,可以抵达汴京。
随行的不止有沈括的独子沈冲,还有沈括的几个侄子。
他们是来汴京投靠沈括,并为下次科举考试做准备的——钱塘所在的两浙路发解试虽然没有江南西路、福建路那么卷。
但也是大宋地方的卷王了。
录取比例,常年是几百个人抢一个名额。
基本上不是天才,是卷不过别人的。
所以,他们就只能来汴京投靠沈括,打着‘侍奉叔父’的名义,来蹭大宋科举制度给高官留下的后门。
也就是所谓的‘牒试’。
依照制度,离开籍贯地,超过两千里的地方监司以上官员的子弟,是可以就地参加牒试。
牒试的录取比例,一直稳定在三成以上。
堪称是达官贵人子弟入仕的快车道。
而沈括在京城任职距离老家钱塘远超两千里,完全符合牒试的标准。
除此之外,张氏还在信里说,已经把他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绘制了一大半的《天下州县图》也整理好了,一定会小心的带到京城,叫他不要担心。
最后,张氏叮嘱沈括,一定要好好做事,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沈括看完妻子的家书,脸上顿时浮现出丝丝红润。
张氏是他的续弦,比他小了差不多十五岁,更是提拔和看重他的张芻的掌上明珠。
甚至可以说,沈括是看着张氏长大的。
两人的感情很复杂!
外人是根本不知道,也无法了解的。
总而言之,对沈括而言,张氏不仅仅是妻子,也是他人生的支柱,同时也是一个可以在很多事情上帮助他的贤内助。
老实说,离开张氏的这些日子,沈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难受得很。
如今,妻子将要入京,沈括是如释重负。
他想了想,就骑着马,准备出去给妻子采购些她最爱的水粉。
刚刚出门,把马牵上。
租住在他旁边的一个官员,便笑意盈盈的出来,拱手行礼:“沈提举……沈提举……”
沈括看了一眼对方,狐疑着问道:“王户曹有事?”
对方神神秘秘的凑到沈括面前,低声问道:“听说提举有神仙秘术,可以点水化铜……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方面的秘法?”
沈括立刻警觉当即正色道:“什么神仙秘术?吾乃士人,子不语怪力乱神!”
那官员皱起眉头:“那提举是如何做到点水为铜的?”
是啊!
你要没有神仙方术,怎么点水为铜?
沈括叹息了一声,道:“足下岂不闻,格物致知乎?”
“此乃圣人之教也!”
沈括想起了那日,少主的话,正色道:“便譬如那水,遇热则化为气,水气遇冷则凝结成水珠!”
“圣人格物,知其性理,所以用之于天下也!”
“足下当好好读书,莫要不求甚解!”沈括半训斥的叮嘱着。
他有这个资格!
且不说他曾是待制级别的重臣!
就是现在,沈括的寄禄官也是朝请大夫!
元丰寄禄格二十五级京朝官的第十二级,能在他上面的,也无非是三省有司的主官了。
更不要说他乃天子近臣,也是经筵官了。
这官员被沈括这么一说,也是愣住了。
“格物致知?”他眨着眼睛,这和点水为铜有什么关系?
……
一个时辰后,沈括已经筋疲力尽了。
因为一路上,他遇到了不下二十个来问他‘神仙秘法’的人。
好几次,甚至还被路人围观。
好多人都围着他,大喊着:您就是点水为铜的沈提举吧?还请提举传授我等秘法!
这让沈括根本去不了瓦市购物,就只能匆匆回家。
到了租住的房子附近,沈括就看到了,他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开封府的铺兵。
一问才知道,有人企图进入他的院子行窃,被几个路人发觉,当场抓获。
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趁着沈括不在,想去他家偷‘秘法’的人。
这叫沈括提心吊胆。
虽然赶来的开封府右厢都巡检和他保证,绝对会保护好他的安全。
还会派驻几个铺兵,在他家附近建立一个兵铺。
可沈括还是感觉,这个地方大抵住不得了。
而且,沈括还知道,他要是不能解释清楚的话,类似的事情必然层出不穷,而且防不胜防!
毕竟,天下人只会知道,他沈括用了近乎神仙一样的手段点水为铜!
于是会本能的认定,他沈括掌握了什么秘法、秘术,说不定能点石成金呢!
想要偷他秘密的人,将从汴京排队排到洛阳。
他拦得住吗?拦不住的!
所以,他必须解释清楚!
于是,趁着开封府的都巡检在,也趁着周围围观的人甚多。
沈括拱了拱手,对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