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搬了一张干净的梨花木椅子来给她坐。
杨蓁从这里,刚好能看见苏白的一张脸。
那张脸不知多久之前就失去了早先的国色天色。她双眼凹陷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得很。
那婆子走进屏风里,动作粗暴地将她晃醒。
杨蓁瞧见苏白那双眸子睁开了,眸子里晦暗无比,没有丝毫生机。
她似乎得了婆子的指点,眸子环视了一圈,落在外面的杨蓁的身上。
本以为她看见自己的时候会充满了恨意,可谁知道苏白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她的头发蓬乱着,看起来像是个疯子。
杨蓁叹了口气,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动,便跟晴初说道:
“出去看看是不是旷弟来了。若是他到了,直接领进来。”
晴初应了一声,迈着细碎轻盈的步子出去了。
过不了一会儿,朝华殿门口的珠帘又被人掀开了。
杨蓁回头一看,看见杨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走了进来,个子已然高了不少。
在往他身后看,竟瞧见后面跟着的是他那位未过门的妻子令狐璎。
令狐璎也穿着素净的衣袍,浑身上下褪去了从前的妖娆妩媚,看起来干净温和。
她见了杨蓁,立刻便乖顺地伏在地上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杨蓁示意晴初扶她起来,小声同他们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旷弟,你去见见你母妃吧。
她大约精神状态不大好,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小心些。”
杨旷乖巧地点了点头,自己走进屏风里去看苏白了。
苏白见到他之后,原本布满了笑容的脸上立刻便忽地消失了,唇齿间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眼泪流了一脸,伸出去想要抓着儿子的手却陡然缩回来,像是惧怕得不行。
而杨旷却像是半分都没有嫌弃她的样子,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苏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存,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一动都不想动。
她艰难地开口想说什么,到头来却成了断断续续的话:
“旷...儿”
忽地,苏白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卷书,硬塞进了杨旷的手里。
接着她沙哑着嗓音开始推搡着杨旷,口中不住地说着:
“走,走,你走......”
杨旷原本还想多留一会儿,可苏白的反应却异常激烈。
杨蓁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朝他摇了摇头。
他自然垂下了头,离开了殿中。
杨蓁没有再跟苏白说任何话,而是径自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杨旷站在院中,一直低着头,模样很是沮丧。
杨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旷弟,一个人犯了错,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杨旷抬起头来,阳光照在他那张涉世未深的脸上,显得十分稚嫩。
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卷递到了杨蓁的手中:
“这样东西,姐姐想来很需要它吧。”
杨蓁接过了他手中那份书卷,看见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大字:
“景南召!”
怎么回事?景南召难道不是已经死了?
杨蓁的心中突突地跳动着。当时长姐和景南召同时死在了长公主府,而她们的尸首却在自己离开了之后突然消失。
更离奇的是,如今她竟然得到了与那周婆子代称雷同的一本书?
她顾不上仔细思索,只能低头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周围安静地可怕,而书页上的内容却让她触目惊心。
从她熟知的朝臣开始依次往下,到那些她从未听到过的人名。这些名单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南陈余孽,可他们所处的位置和所拥有的身份却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她一行一行地往下看着,直到翻至最后一页,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明白了,景南召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它是一群人的名字。
杨蓁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幼弟一双纯粹的眸子,让她几乎不忍心将这一切都告诉他。
杨蓁忽地明白了苏白的用意。
她自知罪无可恕,只愿通过自己亲生骨肉的手,去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因为这有这样,年幼的杨旷才会成为首告的功臣,他的未来才不会因为身上有着南陈血统而布满荆棘。
杨蓁心软了,她牵起幼弟的手,轻声道:
“走,姐姐带你去见母后。”
杨旷怯怯地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她:
“姐姐,母后是不是很讨厌旷儿?”
杨蓁心中一酸。她眼前这个还不足十岁的幼弟,已经懂得太多了。
自己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心惊胆战的日子。
一想到这儿,她的手边愈发攥紧了一些。
到了颐和宫,他们一行人刚走进正殿里,却看见孙皇后眼睛浮肿,人也恹恹地半躺在贵妃榻上。
看见杨蓁,孙皇后这才哽咽道:
“小七...”
杨蓁心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