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起来争辩的意思。
杨蓁只消一猜便知道,这一定都是他挑起来的事。
杨蓁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和声道:
“元帅失血过多,如今还在休养之中。
方才本宫出来得迟了,便是在依照元帅之言逐一记录,以供各位明日出战所需。”
她这话一出,众人立刻便绷不住了,纷纷炸开了锅:
“什么?明日出征在即,是上佳的好时机啊!
元帅怎能连面都不露?!”
一时间群情激昂,难以抑制。
杨蓁示意季康不要劝谏,而是等他们将胸中怒气一并发出来再说。
果然,见她稳如泰山的模样,周智坐不住了。
他穿过人群走到杨蓁面前,众人竟然纷纷噤声。
杨蓁抬起头听着他的下言。
只见周智的眼神不住地瞥向那柄尚方宝剑,似乎对此物多有忌惮。
迟疑了片刻,他终于走上前来,故作虚伪道:
“各位弟兄们只是图个心安,殿下若是不愿元帅受到打搅,可放末将一人进帐即可。”
他话已出口,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谁知杨蓁却忽地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元帅金令:
“我乃皇嫡女兰陵公主,平淮大元帅乃是我夫君。
执掌此金令理所应当。
若再有忤逆者,斩立决!”
众将见金令一出,早已纷纷跪伏于地。
也仅有周智仍然直立,并直视着杨蓁的眼睛,似乎要从她眼神当中寻出丝毫破绽。
然而半晌之后,却依然一无所获。
于是杨蓁便看见他缓缓蹲下身来,向她行礼。
于是凭着这块金令,杨蓁顺利地将所有军令全部下发完毕。
就连周智也挑不出任何错处,只能只身离去,为明日的出战做准备。
众人走了之后,杨蓁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瘫倒在帅椅上。
晴初赶忙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吃食送到她面前去,担心道:
“殿下,您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
快进些稀粥,不然可是撑不住啊。”
杨蓁却强撑着爬起来,拉着她的手道:
“傅虔该喝药了,我得先去......”
晴初忙按着她道:
“方才季副将和先生已经帮着喂过了,殿下快吃饭吧。”
杨蓁这才肯低下头来,一口一口地进着饭食。
平日有滋有味的甜粥,如今喝起来味同嚼蜡。
她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傅虔,便难受地吃不下,两串眼泪险些滚落进碗中。
恰逢季康和军医从里面出来,杨蓁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相迎。
军医走到她面前道:
“最凶险的时候已然过去了。
元帅的体质优于常人,定能挺过此关。
殿下就放心罢。”
杨蓁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谢道:
“多谢先生尽力相救。”
军医摆了摆手,道:
“此乃在下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屋内还熬着药,容在下继续看护。”
杨蓁略一颌首:
“有劳先生。”
军医退去之后,只见季康面色凛然:
“殿下,一切便只看明日了。倘若明日一切顺利,那便最好。
可倘若有一分一毫的闪失,恐怕虎贲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杨蓁冷笑了一声:
“周智两次想要闯进内帐,一次让我用尚方宝剑拦下来,一次让我用元帅金令压制。
再有下次......本宫也只好以命相抗了。”
“殿下!”
“公主殿下!”
晴初和季康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两人满目皆是难以置信,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季康艰难出声:
“殿下何苦......虎贲将军在潼关已待了两年有余,军中威望甚高。
若是殿下撑不住,不妨就教与他执掌......”
他还没说完,便听到杨蓁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正是因为周智在军中威望甚高,本宫才绝不能将这兵权交于他手中!”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感觉自己的喉头涌起一阵腥甜。
她眼前一黑,扶着桌角才站稳。
季康瞬间便讶然失声,怔怔地望着她。
杨蓁略一平复心情,这才开口斩钉截铁道:
“王军只可在元帅手中顺利班师回朝。
剩下的人,本宫一概不信。”
季康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躬身行礼:
“末将......谨遵公主教令。”
*
当天晚上,杨蓁独自一人守在傅虔榻前,实在困得不行便趴在他身边小憩。
饶是在梦里,她也全然睡不踏实。
只一点风吹草动过去,她便立时惊醒。
每次惊醒的时候,她都以为是傅虔醒来了。
可是等她起身去看的时候,他却仍然昏睡着。
她睡眠严重不足,神思脆弱,心中一多想便是比白日里更甚的万般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