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师突然出现, 克莉丝松开了捏着的手臂,改抱起枕头, 之后被用力包扎时都只蹙眉,一声不吭。
看出她想在尊敬的长辈面前保持良好形象,爱德蒙没有搀扶, 只是紧跟着坚持要撑拐杖的伤员,顺手替克莉丝拉开凳子,帮忙拉铃叫男仆替他们沏茶后就找了个借口告辞,把房间留给师徒俩谈正事。
意大利人走开后,总算记起自己来的本意,费尔德侯爵不免关心了一下伤势,得知学生是被国王踩骨裂的,表情也凝固了一会。
克莉丝表情诚恳:“您不用顾忌我的,想笑就笑好了。”
“咳, ”掌玺大臣清了清嗓子, 面上一本正经说,“我不笑其实是出于对陛下的敬意。”
克莉丝面无表情看他。
其实先王对老师有知遇之恩,乔治三世相当廉政,对政治还能控制操纵,小威廉皮特在二十四岁就做首相, 除了他自己在财政上的能力,当然也有这位国王的支持。
当今陛下和他父亲关系不好, 还是荒唐败家的甩手掌柜, 按理说老师对乔治四世不会移情敬重。
但是老师对国家有相当强的认同感和荣誉感, 他眼里最重要的是国家,国王只是一个更具体供他敬重的形象,什么样的人来当对他都一样。
这种爱屋及乌的老派大臣作风算是非常难得了。
克莉丝忍不住问:“我以为您对爱尔兰宗|教的事情不关注呢。”
毕竟他好像对他们党|派没有什么归属感,没道理为了这件事跑一趟,她没记错的话,老师最近也很忙,因为国会已经开了一阵,许多议案得到了通过,光是上个月就签署了不下五十条法令。
费尔德道:“我起初也不那么关注,我这次去爱尔兰,是受内务大臣邀请,你知道他曾经做过爱尔兰部长吧,我发现,最近爱尔兰的形势比你去年告诉我时还要严峻了。”
“内务大臣认为,即使解放问题很麻烦,但是也需要面对了,不尽快处理,可能会引发内|战,反而会带来更大的危机。到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政|党之间的博弈了。”
克莉丝虽然认识到这个问题迫切,却没想到会到战争这一步,下意识说:“不会吧——”
老绅士耐心解释:“你还年轻,或许没有这个意识,其实战争就像一个地|雷阵,任何不起眼的导火|索都能全部引燃,一旦发生就无人有能力阻拦。”
“历史是无数人集体编纂的一出戏,就算是小人物也能改变剧情,倾茶事件时,谁又能想到美洲最后会独立呢。”
上辈子就生活在和平年代,离开浪博恩来伦敦上学时,反法战争早就结束了,所以克莉丝对战争一直都没有很具体的概念。最接近战争也只是听哈洛德他爸讲滑铁卢,还是吹嘘居多。
有意用这番话分散她注意,做老师的见她陷入沉思,猝不及防说:“需要我恭喜你吗?”
克莉丝呛住了。
“什么?”
“我已经发现,你变得比过去更加轻松热烈,甚至可以感染附近的人,我很难看到你这么放松的模样。显然,这是其他人感情无法给你造成的影响。”
费尔德说着,随即用笃定的语气道:
“塞西尔,你彻底陷入了一段恋爱。”
虽然经玛丽的“误解”提醒,克莉丝对老师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也有所准备,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拆穿他。
上次被哈洛德戳破心思时,克莉丝也有些酒意上头,这次她是清醒的,更别提是被自己最敬重的老师提出来。
因为刚才满脑子形势分析,理智再次占据大脑高地,瞬间,她被直白的道破和明澈的阳光照得无所遁形。
当初从彭伯里回来,国王也是这样说的,说她看上去变得更愉快了。
很显然,心中再怎么想着他们不可能,她还是不受控制,放任对方接近自己,也放任自己去靠近,并且确实从中获得了一些她不愿承认的安心。
费尔德语气轻松调侃说:“我上次已经和你说过,爱情对一个人的影响,既然你已经感受到了其中好处,看来这次我要给你一些忠告了。”
“热恋的人总是很难冷静,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我过去也为此失控过……”
克莉丝不由打断他:“您的开明让我有些惊讶了。”
“可是,老师,说这些还有点早,因为伯爵只是将我看做朋友,现在还只是我一厢情愿。”
费尔德惊愕看她。
他实在没想到,脑子一直很灵光的学生,居然在这方面缺一根弦。
老绅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克莉丝坦白道:“或许会很麻烦,但是我想要试试,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强烈想要拥有的念头了。”
说时,年轻人还微红了脸。
和过去女人缘好,游戏花丛的形象简直截然相反,纯情到令人发指。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间,费尔德又想到,自己还没说更多试探的话,连指代也很含糊,学生已经自发将基督山伯爵对号入座了。
太清楚学生的性格,会说出那种话,根本和认定了是这个人没什么区别,原本以为只是情人之一,突然升格成未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