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自己了解到的入会资格告诉他,仔细描述了一些注意事项,戴上帽子,克莉丝向他告辞道别。
“我还有个约会,就先与你别过了,今晚我在这家俱乐部有牌局,希望能见到你。”
“……今晚见。”
距离晚上的“约会”还有很长时间,爱德蒙便请那位引自己进来的侍者带着参观一下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从外面看并不气派,不过里面却别有洞天,酒窖餐厅游泳池图书室一应俱全,也有给会员待客谈事用的小会客厅,穿过后部的小花园甚至能直接到达一座公园。
走到三楼时,侍者引他看了健身房,“西面就都是住间了,您如果喝多酒,或者打牌太晚,不想回去,可以提出留宿,房间每天都会有人打扫。”
想到这位勋爵的引见人,侍者又随口提了一句:“最尽头那间就是班纳特先生的房间,他的都是常留用的。”
爱德蒙问:“原来他在伦敦时常常来这里吗?”
“当然,班纳特先生是好多年的老资历会员了,我们这里虽然比不上那些有名气的,申请名单也排到下个月了,您能提前入会,完全是因为他。”
“他并没和我说这些,没想到才二十就已经有这样的资历了。”
“您不是伦敦人吧。”侍者笑了,“说句实话,俱乐部区,会留宿的基本是对婚姻完全没有念想的老绅士,那些年轻公子当然也来俱乐部打牌玩乐,不过都眠花宿柳。一个还没结婚就在俱乐部有常住间的年轻绅士,当然是因为无处可去啦。”
想到班纳特家四小姐的离家求学故事,爱德蒙明白过来。
再次谴责了自己竟然想要束缚这个人自由的念头后,他失去了继续在外面逛的心情,便先一步回到摄政街,交代男仆将“勋爵”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最后站在镜子前,爱德蒙才惊觉,这套有多么像他的邻居今早的打扮。
迈入十九世纪之后,男装其实花样不多,尤其英式上装,无非夫拉克,夹克,背心的三件套,一旦照着颜色选,想要穿得相似根本不难。
还好为了防止被拆穿伪装,他从来不让男仆服侍穿衣。
因为换了太多套衣服甚至重新洗漱打扮后,爱德蒙才到了那间俱乐部。
克莉丝已经在打牌了,注意到他进来,用一种轻快的语气招呼:
“威尔莫。”
虽然已经被提醒过会装作关系不错,爱德蒙心里还是因为这份亲密惊跳了一下。
因为室内很热,只穿了背心马甲的年轻人看过来,仰了白皙的面庞,弯起双眼,连笑容温和动人。
和前些天的视若无睹简直是两个人。
意大利首富这时候的心境,在他并不自知的时候,和某位计量单位富婆达成了一致。
——也太会演了!
终于意识到这并不会意味着“两清”,反而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搅得更近,爱德蒙深深嫉妒起一个假身份来。
可以被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相熟的牌友。
有机会坐在心上人身边,看着打牌,并被耳语着问意见。
在被旁人问及不想回答的问题时,身边打牌的人也会立刻发现,体贴护着,滴水不漏以雅谑圆场带过。
反观,基督山伯爵只有信件。
从基督山岛分别后,他们根本没有见面,更加不会有对外公布友情的机会。
一开始,扮作神甫的爱德蒙担心,年轻人被维尔福检察官查到,受到自己复仇的波及。
现在他已经明白,垂耳兔根本有颗狐狸心,连自己亲自到英国还砸了重金都查不出什么,维尔福根本捉不到任何小尾巴,他们交往其实不必顾忌。
——要尽快把和“威尔莫勋爵”的决斗提上日程了。
爱德蒙甚至很快就从这份相处里找到了原型。
是班纳特家的大女婿和二女婿。
对达西先生的观察和学习派上了用场,他当然不能表现得太相似引对方怀疑,所以很多时候都沉默应对,将那种内敛专注的目光倒学了十成十。
于是俱乐部里所有人很快相信,这两个人是相见恨晚的好友。
对于还是个小家伙就住在俱乐部里的班纳特,大家都很照顾,于是也相信冷面勋爵是个高尚体面的绅士,所以纷纷向他投出接纳的橄榄枝。
也在观战的一位爵士和他聊起旅行来。
“您去过巴黎吗?”
爱德蒙一愣,听到这个城市的名字,源自心底的抗拒和仇恨就控制不住涌了上来,下意识摇头。
他的三位仇人现在都在巴黎,所以这出复仇的戏剧舞台就在那里。
爵士好奇说:“真奇怪,那可是欧洲第一都市,您从美洲回来一年多啦,就没想过去那里?”
爱德蒙露出古怪的笑容,用英国人的讥讽语气说:“我从没去过巴黎,包括法国,我此生也只打算去一次。”
法国是他的祖国没错,他却不但没有受到保护,反而被时局杀害了。
所以,他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现在巴黎。
也就是他复仇帷幕拉开的时候。
而事情了结后,他也不会再回法国这个水手唐泰斯的殒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