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都不行。
这一年随意操纵社会法则的“法庭”生活里,“基督山伯爵”几乎要忘记这种被动和束缚的感觉,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挣脱感情的枷锁,反而像是那些被饮下的酒,越酿越动情。
现在他又有了软肋。
但是那也只是对他自己而言,爱德蒙很清楚,他喜欢的人并不需要保护。
身侧的人果然轻笑了一声,随即故作惊讶道:
“我记得,宫廷小丑这项制度是被护国公克伦威尔废除的,想不到您还活在几个世纪以前。这种话还是不要在陛下面前说得好。”
克伦威尔后,才出现了《权利法案》限制王权,英国因而成为了君主立宪制国家。
克莉丝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直接把时间线拉到了光荣革命,几乎是在明指着里德上校图谋不轨,还暗讽国王。
里德上校敢对克莉丝说这番话,无非是仗着元帅在身边,但是不论国王如何不管事,他都是英国教会的最高领|导人,放在欧洲大陆,和冒犯教皇一个性质。
国王脾气再好,这种事也由不得他指摘,何况克莉丝的这番打扮是他亲自设计安排,这时经她提醒,克制住了没有发火,示意一边的侍从客气请里德上校离开。
意料外的是,威灵顿元帅居然没走,只看着因为恼怒涨红脸的上校走远,才感叹说:“这小子可不好惹,恐怕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你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一位侯爵吧。”
元帅着重说了这句话,意指同是侯爵,她只是师徒关系,而那两个人是亲父子。
克莉丝深知,里德上校那番话根本就是针对自己的,这上面退让就代表着好欺负,又受过老师点醒,明白自己没办法讨好所有人,也懒得与这位明明是引见人、从头到尾作壁上观的元帅说些面子话,只说:“多谢您提醒。只是,曾有位夫人告诉我,同是绅士,差别大了去了。”
没错,就是德包尔夫人说她和达西。
“所以我想,同是侯爵,差别也大了去了。至少我如此冒犯一个绅士,我的老师绝不会护着我,反而会好好教我怎么做好‘一个人’,再将我放出来。”
元帅却笑了。
“年轻气盛。”
有了这个风波,威灵顿元帅没有多客套,直接转入正题,请国王借一步说话。
国王和元帅去谈公务,另外两位访客就被自由放生,由近侍领着,去了城堡里其他藏画房间。
侍从站在门外微笑道:“两位先生慢慢看,我在外面恭候,还有很多房间。”
大门被推开后,克莉丝也被小小震撼了一下。
国王陛下果然很风雅,他即使收藏画,也不会就像是美术馆里一样规矩排布,一个房间里摆放的数量不是特别多,一幅画挂在什么位置,都要结合着墙色和附近的家具陈设,风格和色彩搭配得非常统一。
说是看画,不如说是看他的艺术风格。
门被轻轻带上,屋内只剩下两个对“威尔莫勋爵”身份心知肚明的人了。
克莉丝自认为掌握着勋爵的底细,所以对他很放心,这时候得了机会,终于可以问进城堡前没能说的问题了:
“为什么您会把身份的秘密告诉我?”
假勋爵愣了下,把目光从风景画移开,看过来。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没什么好藏的。”他冷淡说。
她当时只是随口说了口音问题,这都能联想到真相吗。
克莉丝的职业素养提醒她,这已经越界了,明智选择转移话题,低声聊起面前的画来。
威尔莫勋爵不愧能和国王聊得来,虽然冷言少语,但是评述的话都很到位。
这个房间里多是风景画,因为伪装所需,克莉丝对光影透视颇有研究,看得还算尽兴,不过她更偏好有故事背景或者人物情节的油画,看出国王有点分类分流派摆放的意思,便询问侍从能不能带她去那些房间。
不过见了两面,交情一般,大家没必要扎堆,克莉丝出于礼貌侧头问:“您呢?”
威尔莫勋爵垂目看她。
“都听你的。”
于是两个人还是结伴前行。
于是……他还是没办法拒绝和这个人呆在一起的机会。
因为突然涌上来的无力感,理智的那一面开始谴责爱德蒙。
——这样感情只会影响你的复仇。
——可是,就是这个人给了我复仇的定义,让我走上这条路的。
他心绪复杂之下,面色变得更加冷淡,试图在进那些空旷的大房间后和对方保持距离,分头去看画。
因为在温暖的室内,年轻人换了轻便的短披风和低跟小皮靴,露出了原本被长靴包裹的雪白长筒袜,在厚绒地毯上无声走着,一条坠了宝石的吊袜带随着脚步摇曳。
爱德蒙被那颗宝石折射的光晃到,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甚至已经不自觉记下了他的“朋友”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画,在哪些人像前做了更多停留。
大部分人物画分为宗|教题材和神话题材。
年轻人举例子时常常说神话,自然很喜欢神话题材,相反,在宗|教题材的画前很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