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除去某些老头子之外,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即使早就预料到了,但当事情真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受到了难过。
禅院真希早已忍不住撇过了脸去,她的眼神闪动着,心中不由地想到了禅院真依,如果真依有一天…她握紧拳头,狠狠地向着旁边一挥,她的手从廊柱中穿过,直接落了空,但她却仿佛从中发泄出了什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钉崎野蔷薇手指用力地捏着鼻梁,大口喘着气,她早已保持不住爽朗大气的形象,那块皮肤被她掐得通红一片,眼眶中几乎要落下泪来:“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啊?”
可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没有人落泪,可是汹涌的情绪却如同潮水一般填满了每一缕空气,从每一块裸露在外的皮肤渗透进去,拖拽着他们不断地沉入水中。
可是深海中又怎么会有光亮呢?他们看着剔透的海面,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晴空,暖洋洋地将海水照得透亮,周围的世界一片灿烂。可当他们想要用手去触碰,在手心中淌过的除了冰凉的海水之外,什么都抓不住,就好像要在一片光辉中溺亡。
庵歌姬眼神悲恸地看着源满朔,与这些几乎一无所知的学生不同,她却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用手遮住眼睛,透明的泪水从指缝中滑下,落到地上溅出了一朵一朵水花。
“硝子…”庵歌姬转过头去,哽咽地呼唤着家入硝子的名字,朦胧中她竟看不清家入硝子是什么表情,只是重复着妄图安慰她的好友,“硝子。”
“这种事情…早就知道了。”家入硝子低声说道,她轻轻用手指将碎发别在耳后,棕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源满朔,她的心中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尘埃落定的解脱,“也许不是[Q]带走了他,而是他在经历了所有之后,短暂的一次停歇与休息。”
我们遇到的是失去记忆的,一切都尚未发生的他。
是早已埋葬在过去的,还没有背负起一切的朔。
是会真心笑出来的,会做出幼稚举动的…就好像还在源满仲的庇护下的他一样。
所以他们才会在很久之后,再见之时,而感到熟悉而又陌生,他们以为是忘却和前进的时间改变了他,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家入硝子清醒地想着,她略微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手指有些烦躁地在口袋中摩挲着,眼神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身上掠过。就如同过去一样,她的目光永远落在他们的身后,可是不论是谁,一切早就面目全非,辨认不出以往的模样了。
夏油杰定定地看着源满朔,脚步没有挪动一下,他也想到了与家入硝子同样的可能,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也会去想假如当时在薨星宫死的是他,现在会变成怎样?可到最后他也只是笑着摇头,因为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基于对于过去的遗憾和悔恨所诞生的无法实现的幻想。
而过去既然无法更改,为什么他不能去找寻一个他想要的未来呢?一个有着朔的,有着所有的家人在身边的,美好而又幸福的未来。
从过去到现在,这是他一直未曾更改的想法,如果叫悟知道一定会说是我疯了…不,他可能早就明白了,夏油杰想起那个夕阳落下的冬日,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地想着他们不愧是“挚友”。
他永远都不可能放弃朔,就好像手中有着一朵珍爱的玻璃花,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连投射下的阴影都璀璨得不可思议,每天光是看到就喜悦不止。
可是后来有一天,或许是不经意间,它从你的手中掉落下来,随着清脆的响声,它的花瓣散落一地,可即使如此,它也依旧那样美丽,只是当你再想把它捡起的时候,无数细小锋利的边缘却会陷进手掌,疼痛和鲜红顿时涌现出来。
可即便如此…
夏油杰看着源满朔闭上了眼,克制地、轻缓地呼吸着,手撑在门上一点一点直起了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在一瞬间表露出来的脆弱藏在了心底深处,再睁开眼时,黑色的眼睛仿佛即将酝酿起一场浸透着血与泪的风暴。
他难道就会因此而放弃吗?
木屐的轻响在廊间响起,燃烧着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烧灼干净,源满朔安静地从尽头走来,廊檐上投射下来的阴影几乎铺上了他所有走过的路。
沸腾的水在他耳边咕噜咕噜地作响,放大的情绪似乎在他的体内肆意冲撞,几乎将他整个人填满,却找不到出去的道路,只能压下、堆叠…成为了血与火燃烧的养料。
凛冽的寒气在他身后铺开,尖锐地扎进每一个目之所及的人眼中,沉重的阴云黑压压地垮塌下来,仿若天倾一般的压力和威势让所有人都感觉喘不上气。
源满朔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他怔楞了一瞬,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不知从何时起就低着头跪立在地上的人。
冷风吹过,廊前的灯摇晃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映照着景物也明明灭灭,地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拉长晃动着,无法清晰地分辨出轮廓,他们的衣摆上染上了寒霜,可他们只是那样静默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无声的悲伤蔓延在空气之中,沉甸甸地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