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岁回的沪市。”宋逾一脚踏上有些晃动的藤桥,回身朝李蔓伸手道,“桥有点晃,手给我。”
李蔓低头看向由一条条长粗藤条编织的桥面,透过藤条的缝隙,还能看到下面湍急的河流,而组成桥栏的藤条,由于风吹日晒,早已脱落了表面,变得斑驳开裂,看着就像失了韧性,随时都有可能风化、脆断。迟疑了下,李蔓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宋逾的手,干燥温暖,指腹间带了层厚厚老茧,有点扎,还有点硌手。
李蔓努力忽视着手上的触感:“8岁回去是为了上小学吗?”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在大家的观念里,大城市的教育总是要好些。
宋逾缓缓摇了摇头:“那年爷爷因病去逝。”走前,安排了老仆和保姆接下来的生活,也帮他退了家庭老师,通知了父母。
回沪市后,他读小学二年级,不是在学校,而是在秦安路的电梯公寓,欧式沙发,水晶吊灯,高大的玻璃窗外是街道,斜对面是国民电影院,时有队伍从门口排到泰安饭店,身着洋装的女老师,捧着娘姨煮的咔咖在客厅里给他上课,一节课讲完,娘姨又端来了小蛋糕,这时女老师便会打开唱片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和他一人端只小碟子站在窗前,看马路对面电影院门口贴的海报。
遇到上新了,上课前,娘姨就会下楼去对面排队买票,下课了,老师便会对他道:“小阿逾,随我看电影去?今儿放的是《刘三姐》,保准你没看过。”
除了《刘三姐》外,老师还请他看了《烽火母女泪》《七□□叶菊》《佳人有约》等数部电影。
有时还会带他去西餐厅点上一杯冰激凌,或是几样特色菜。周末更会邀了他去朋友那里听音乐、跳舞,说一些国外留学的见闻趣事……
让原身可惜的是,课只上了一学期,第二年,他们住的盛铭路附近,一座教堂在政府的牵头下改成了学校,原来从解放初便由粗通文墨的少奶奶、老阿姨、或是留学归来的名媛担任民办教师在家教学的模式纷纷解散,他也告别了老师,回到了学校。
过了藤桥,李蔓看着沉默的宋逾,以为触到了他的伤心事,不好意思再问,转而说起了门卫大爷阿及准备做枇杷膏的事。
五月正是各式果蔬纷纷成熟的季节,两人说着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一棵挂满了红果的树莓(覆盆子)。
李蔓揪了颗,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又摘了几颗递给宋逾道:“尝尝,这是覆盆子,有益肾固精缩尿,养肝明目的功效。”
益肾!固精!缩尿!宋逾伸出去的手一顿,慢慢又收了回来,然后轻咳了声,看向别处:“你吃吧,我身体很好……”
刚提到了枇杷膏,便遇到了覆盆子,李蔓也就随口一说,真没其他意思,闻言愣了一下,突然爆笑道:“哈哈……你以为我让你补身体呢,哈哈……”
宋逾:“……”
知道闹了乌龙,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李蔓笑。
“哈哈……”慢慢李蔓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收了声,“那个,”李蔓不自在地抓了抓脸,“我买了两斤白糖,这覆盆子长得挺好的,我摘些回去熬果酱。”
说罢,转身去旁边寻了棵芭蕉树,掏出挎包里前天买的匕首,拔下刀鞘,割了片芭蕉叶。然后从中划开,分割成相等的四份,三份放在地上备用,另一份三两下折成一个可装东西的斗状。
“你身上怎么带了匕首?”宋逾走近问道,“哪来的?”虽然也不见得有多利,可这是太平盛世,她一个小姑娘家突然身上带了利刃,宋逾深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小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
“前天买的,”李蔓见他伸着手,便把匕首和刀鞘往他手里一放,握着芭蕉叶裹成的斗,摘起了覆盆子,“上班的一路都是山林,我怕遇到什么动物或是蛇,带着防个身。”
宋逾一手握着刀把刀鞘,一指轻按刀尖,刀瞬间从中弓起,弯成了一个弧度。松开,只是弹了弹,没有什么嗡嗡的震鸣或是寒气,这样的一把短刃,遇到大家伙或是蛇,起不了丁点作用,“体检没事,明天是不是就要上班了?”
“嗯。”
“我送你过去。”劈手折了根树枝,宋逾斩去梢,削去上面的枝叶,又削尖一头,走向河边道,“到了问问你的休息时间,回头休息了,我再去接你。”
两座山头,全是了无人烟的原始密林,李蔓真的不敢一个人走,闻言点了点头:“辛苦了。”
接自己媳妇,不是应该的吗,何谈辛苦。宋逾头也没回地往上面山势平缓处走去,片刻在一方石头上站定,举起手里的树叉,往下一扎,再举起,树叉上已串了条五六斤的胡子鱼。
随手将鱼甩在岸上,宋逾举起手里的树叉,转眼又是一条……
李蔓摘了四包覆盆子,扯了细细的藤条,捆在一起,拎着往这边走来,河边石头遍布,从上跳过,偶有小螃蟹惊得四下逃蹿,还有草虾跳起。
好久没有吃虾蟹了,李蔓有些怀念前世吃到的红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