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帮阿娆收拾妥当时,周承庭额上也渗出一层冷汗。他拿出一床新的被子给阿娆盖好,才让人进来把水盆收走。
幸而他当时便用了不胜酒力的借口从宴席上脱身,没再回去倒也不会令人生疑。
在方才送水时,芳芷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周承庭,只是她们也不明所以,只粗略说了大概。
周承庭却是心中有数了,想到阿娆的症状,知道她是为了救姜妙,才中了药。
“让小厨房准备些养胃的小菜和粥预备着。”周承庭走到了隔间,把孟清江叫了进来。“告诉太子妃一声,说选侍已经没有大碍,明天孤自会跟去跟她说明原委。”
孟清江都应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低声道:“殿下,纪北南送过来的。”
周承庭接了过来,转身折了回去。
他自己只胡乱找了件衣裳穿好,也来不及去沐浴,就又守在了阿娆身边。他发现阿娆很缺乏安全感,白天倒是没什么,到了夜里,她会不由自主就往自己身边靠,如果她睡不安稳时,自己抱着她,她会睡得好一些。
看她这会儿睡得还算安稳,周承庭拿出了那封信,就着墙角不算明亮的宫灯,看起了信上的内容。
一张信笺上短短十来行字,平日里他扫一眼就能看完。可纪北南今日送来的信,却足足让周承庭看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面上波澜不惊的把信笺对折起来,收在衣袖里。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仍在睡着的阿娆身上时,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娆在御膳房识破了皇后的计谋,是因为她知道楚王侧妃对花生过敏;今日本该是阿妙喝下那杯茶水,阿娆却千方百计阻止,无奈之下,自己替阿妙喝了,她知道这茶水有问题……
并非阿娆聪明绝顶未卜先知,她只是多知道了些事,加上她本身敏锐聪慧,这两次才连续阻止了王皇后和安贵妃的计谋。
他本就觉得阿娆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如今纪北南调查的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测。
“珠儿?”周承庭低低的唤了她一声,阿娆仿佛有所触动,眼皮动了动。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周承庭想不通,阿娆为何会隐姓埋名,颠沛流离千里到了京中?明明只要她肯回去,就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看阿娆的意思,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死死的瞒住自己的身份。
只怕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承庭看着在睡梦中,仍是小心翼翼依偎着他的人,不忍戳破她的秘密。
“等你想说的时候……”周承庭帮阿娆把被子盖好,轻轻叹道:“再告诉我罢!”
***
当阿娆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
她感觉身上像是被碾过一般,哪怕前几年做脏活累活时,忙碌一整天,也没有这样的疲惫过。
纵然她想刻意忽略掉,记忆还是如潮水般涌入。她浑身湿透的被周承庭抱起来,她哭着求他走,她在周承庭面前如同求欢般发出不知廉耻的呻-吟声……
阿娆的脸色发白,满心的羞耻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她才稍稍动了一下,只感觉到一阵酸疼。
“醒了?”太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舒缓的声音,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肚子饿了罢?”
阿娆难过的想要背过身去,却被太子捉住了手腕。“阿娆,一切都过去了。你本就是太子选侍,难道侍寝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她红了眼眶。
周承庭是怕她难堪,才故意轻描淡写,模糊了关键。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周承庭握着她的手腕,低声道:“孤还要你帮忙,抓住要害太子妃的人。”
虽然他没说完,阿娆却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
他会帮她报仇的。
“殿下,妾身想要让您帮忙,寻些药材、香料过来。”阿娆抽了抽鼻子,眸中却是透出一抹倔强之色。“不能在宫中找,需要去外头买。”
她不管是楚王府还是云南王府的人,也不管她们和王皇后或是安贵妃的关系如何,想要害太子妃、想要害她的人,她必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借力打力,不是只有安贵妃一个人用的好。
她也能搅浑这潭水,让安贵妃和王皇后,自食恶果。
看着阿娆已经恢复了精神,充满斗志,周承庭暗中松了口气。
“没问题。”他如往日一般,风轻云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