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娘说要请锦湘楼戏子入宫演一日,不知佛拉娜姐姐喜欢哪一出?我往日在江南,听戏倒是不多,还请姐姐先赐教,免得回头妹妹露了怯。”
佛拉娜微怔,娜仁笑着开口道:“锦湘楼戏倒不是最出彩,只这一二年里,因他戏班子里一个男丹,《龙凤呈祥》里《回荆州》那一折孙尚香唱得极好、极有韵味,京里不少贵妇人喜欢,便有了名气。我倒是没听过,也不好评论,不过我觉着那东西左右不出离那个味道,辞藻曲子好,嗓子唱腔好,说着难得,其实宫里最不缺了。你若是有兴趣,改日他们入宫来,你听一听就知道了。佛拉娜她在家倒是听过一回,回来说与我听,我倒没觉有什么。”
昭妃只道:“那东西闹哄哄,我是不喜欢,廿七那日我就不去了,左右与皇后告个罪便是。”
佛拉娜这时回过神来,笑道:“想来你们不知那出戏妙处,且等廿三时,便知道了。李妹妹你今日身上衣裳制式与素日穿倒是不同……”
“这呀,是仿宋制褙子,肩胛处改了线,与传统宋制又有所不同,更为贴身些,本是要做窄褃,不过嬷嬷说若做窄褃,这料子便不好看了,骂我暴殄天物,便只改了这些。想来京中即便汉族女眷,穿袄裙衫子也更多些,这衣裳倒少见了。”
清梨理理袖口,站起来在娜仁眼前转个圈儿,水绿色水棉裙轻晃间便仿佛水波滚动,银光隐隐,迤逦在地,裙角坠着一枚白玉佩,更是不俗。
她笑吟吟望着娜仁,问:“好看吧?这一身儿上下可都是我自己打理。”
“好看。”娜仁点点头,夸道:“这样颜色搭着等闲人都压不住,你穿着却分毫不俗气,水红艳而不妖,水绿清而不寡,压裙用白玉,更添清润雅致之气。这料子是皇上赏吧?也该与了你,除了你,没人配得上这料子。”
佛拉娜仔细瞧着那衣裳,却道:“这是什么料子?我从前却没见过。”
“皇上赏时只说是南地旧日进贡,我瞧着倒是从前没见过花样,也不知是什么说头。”清梨抚了抚身上衣裳,道:“不过能在宫里着汉式衣冠,我便很满足了,实不相瞒,穿惯了全裙,着旗装总觉着腿缝漏风。”
娜仁忍俊不禁,“这是烟霞锦,只有水红、橙黄两样颜色,是因一任江宁织造之妻名为‘烟霞’,这锦就是她制就,故名烟霞锦,都说穿在身上,便宛如黄昏烟霞洒落一身,天光只供一人之色。只那一二年供上了,后来因那任江宁织造下了台,就不再进上了,宫中所存也绝不超十匹,应该也在箱子里放了四五年了,如今与了你,也算不使烟霞失意,天光落寞。”
清梨脸颊飞上两抹绯红,嗔道:“就是你油嘴滑舌,也不知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我可是句句真情。”娜仁瞪大了眼睛,道:“你信不过我,也得信过我眼睛。这双招子见过美人儿多了,清梨你在其中也能位列前三。”
清梨撇撇嘴,一眼水波流转,似嗔四怪:“怪道都说慧妃娘娘好眼光,原来是美人儿见过多,我这样子既能位列前三,也不知魁首是怎样容颜。”
昭妃饶有兴致地斜眼看来,佛拉娜也敛了失意,笑吟吟打算看看娜仁怎样反应。
“你们可真是没一个好人!”娜仁怒道:“就看着下水不成?”
“福生无量天尊。”昭妃一拈念珠,老神在在,又问青庄道:“出来时吩咐倚霜将我新抄些经文供奉在静室中,也不知她做了没有。”
佛拉娜抬手理了理领口压襟如意佩下垂着流苏,眼珠子一转,道:“哎呀呀,我忽然想起来,皇后娘娘前儿要我与她打十根蝴蝶结子,娜仁,我不能坐了,得走了。你好好养病,好好搭你那葡萄架子,改日我再来看你,给你做萨其马吃。”
说罢,起身对着昭妃盈盈一礼,领着雀枝等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娜仁惊呆了有没有。
她这是叫了一群什么样损友啊?
清梨也忍不住自己笑意,眉眼弯弯,眼角已微微有些湿润,她取帕子挡着,笑得幸灾乐祸:“娜仁姐姐您这可要怎么办呀?不如现给我封个魁首,我这便心满意足而去,不再烦你。不然……”
她步步紧逼,直到走到娜仁身前,笑吟吟地揽着她脖子,“我就在这你这儿扎根不走了,与你念上十日孔孟之道,再者诸子百家,我都粗粗读过,与你念个二三十日,绝不成问题。”
娜仁发出了学渣惊恐呐喊,“得得得,别难为我,也被难为你自己了!你与我在这念上二三十日书,皇上先要急了!你最美!我平生仅见美人儿便是你了!”
“敷衍。”清梨嗔怪地看她一眼,咕哝道。
不过她也确实还有旁事要做,没与娜仁继续掰扯下去,轻哼一声,道:“我改日再来。”
然后对着二人微微一欠身,便潇潇洒洒地走了。
娜仁刚要叫人送她,却见琼枝并不在殿内,只得叫岂蕙去送了。
人既走了,娜仁横了昭妃一眼,哼道:“方才看热闹倒是看得欢喜,帮忙便不知道了。”
“福生无量天尊。”昭妃感慨:“女人哄多了,总是会出错。”
她倒是留了一会儿,与娜仁闲谈永寿宫前后院本预备怎样改动,听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