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麟又一次来到穆家做客,芸娘依旧热情的很,杜若麟脾气极好,姝丽要帮玩偶娃娃梳头发,他就替姝丽这样扶着,一直扶着也不手酸。
“大爷真好,真耐心。”芸娘让丫头送了碟果子给他。
他扬起头笑笑,又耐心的扶着那人偶娃娃。
韩氏眼泪差点掉下来。
“三奶奶,我有话同穆大人说。”
她终于下了决心,不能再这样提着胆子过日子了,况且这是个机会,穆夫人待若麟很好,一直很好,现在儿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来穆家做客。
儿子虽然和常人不同,但是最知道善恶。
芸娘云淡风轻,“我让人带您过去吧。”
似乎早就料到韩氏会有此一说,并不非常惊讶。
书房内,韩氏捏着帕子道:“其实我们杜家刚来的时候,我们伯爷也有些雄心,可日子久了,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但也不能屠杀村民冒充倭寇啊?”穆莳毫不留情批判。
韩氏却慌乱摆手,“穆大人,我们哪里敢啊,我们广恩伯府盘踞在此,先前是奉昭帝在,时时刻刻都要收回兵权,我们几乎是提心吊胆。这事儿并不是我们做下的,只是那人我们不敢说罢了。”
穆莳可不是来听她推脱的,他先道:“夫人高义,比起伯爷来,您倒是更有担当。”
“他年纪很小就丧了父亲,我很早就去了他们家,他上头没有爹娘,难免胆子小一些。”高祖皇后比他大很多,姐弟关系并不亲密,而且高祖皇后在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年少袭爵,镇守一方,夫妻相伴多年。
韩氏只道:“我们只是想请穆大人替我们保住若麟,他懵童孩儿,什么都不懂。”
她眸中露出哀求。
穆莳冷笑,“你们如果今日不来,或许连杜若麟都保不住,但你们既然有这个心,我少不得也替你们在圣上面前缓颊了。”
韩氏露出微笑,“我活到这把岁数,已然是活够了,至于若麟,他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只要有人给饭他吃,他玩象棋自个儿一个人都能玩半天。”
听她语焉不详的话,穆莳宽慰道:“您甭担心,您家若是首告,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好歹您也是当今圣上舅家啊。”
这是在说他们如果供出人来,性命无虞了……
韩氏毫不犹豫道:“或许您还记得袁家。”
袁太师嘛,谁不知道?袁家煊赫几朝,到如今袁太师致仕,开元帝还赠了紫衣,代表荣宠。
主要是这老头子门生无数,在士林一呼百应,奉昭帝那样强硬不理会朝臣的人,到了最后,还要同袁太师和解。
听闻他虽然致仕,但门生故旧时常上门拜访。
大部分的皇帝反而要看他的眼色,没办法,当皇帝的都想要好名声,甚至,韩氏还道:“我说的这位当然不是袁太师,他老人家谁都知道白衣卿相,乃我朝栋梁。我说的这人是袁太师座下——”
“我知道是谁了,陈明喻。”
韩氏愣了一下,才微微点头,“就是他。”
陈明喻当年为长丰侯府的庶子,他的嫡母因为儿子是个草包,打压陈明喻可谓是不遗余力,比侯夫人那可凶悍多了。
陈明喻座师如今已经是内阁次辅之位,他本人因为七皇子是头一个在奉昭帝儿子中对开元帝俯首称臣的,是奉昭帝皇子中待遇最好的一位,所以长丰侯虽然没了一个做贵妃的人在宫中,可陈明喻这些年,却跟着袁家步步高升。
甚至还为儿子定下师座的孙女,这位孙女的母亲正好出自河北袁家。
和袁太师家关系颇为亲密,陈明喻用意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陈明喻位置并不算高只是从五品,为市舶司提举,市舶司市舶司掌市易南蕃诸国物货航舶而至者,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这些不必说,还能向前来贸易的船舶征收关税,代表宫廷采购一定数量的舶来品,管理商人向皇帝进贡的物品,对市舶贸易进行监督和管理、抽分。
如今福建靠的就是泉州口岸的生意,所以市舶司的人虽为位卑,但是在福建几乎个个都是被当成座上宾。
更何况陈明喻还有另一层身份,清河王的女婿,淑敏郡主可比端敏郡主在家受宠多了,自从清河王元妃去世,吴侧妃扶正请封后,淑敏郡主就是当之无愧的清河王嫡长女,她亲娘是王妃,亲弟弟又是世子,简直地位高涨。
陈明喻要卡一下货物,泉州那些官老爷们的口袋都得瘪。
只是穆莳不明白:“可何人让陈明喻来发话,甚至连整个福州官场都要为他遮掩?”
这个韩氏倒是不知道。
穆莳想弄清楚,但知道问韩氏肯定也不会知道那么多,但这不妨碍他能够先让陈明喻自乱阵脚。
广恩伯府要的不过是吃点空饷,但有人却屠村冒功。
他很快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