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原来模样多好看,带着这块疤痕,总要遭人厌恶的。
哪怕她一直都是留着厚重的刘海,可是她仍旧挺不直腰杆,还怕被人嘲讽。
尤其是等她上了年纪,没有说六十岁的老太太还留着刘海吧?
她做美食的手艺不错,就因为她这副样貌,来光顾她摊位的顾客不多,且都是胆大的。
“是不是很丑?”童安阳微微侧头问道。
韩一鸣笑着说:“不丑,是你脾气决然的勋章,绝对不向恶劣分子低头。”
“我想你撞墙,也撞到了他们的心口上。”
可不是,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情,肯定要惊动局子里的同志们。
使坏的人,能不心虚害怕?
童安阳微垂着眸子,“你用不着骗我的。”
韩一鸣还真没想着骗她,女人本就长得漂亮精致,额头上围着浅色的布,衬得她越发羸弱俏丽!
他将布拆下来,伤口上的血粘着布,撕扯起来格外疼。
听着女人嘶哈的声音,韩一鸣又心疼又有些浮想翩翩。
他额头上又开始冒汗了,用药水一点点冲洗着,光是将布从童安阳头上解下来,就费了五六分钟。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夏天天气热,被普通的布紧紧地包裹着,有些发炎了!
而且,韩一鸣微蹙着眉头,“媳妇儿,你受伤后一直昏迷着吗?知道谁给你包扎的,涂抹了什么?”
童安阳愣了下,“我跟知青所其他人不太熟,只有同屋的胡来英跟我关系还可以。”
“不是卫生所的大夫,就是她吧。不过我都被撞晕过去了,他们不可能不送我去诊所。”
韩一鸣凑近轻轻嗅了下。
俩人还隔着一拳的距离呢,童安阳僵直在原处,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忍不住默念静心咒了。
谁说只有男人馋女人?她一个没结过婚的老太太,如今换了具身体,也控制不住怦怦乱跳的心。
韩一鸣嗅到极淡的咸腥味,脸色冷到了极致,“有人给你涂抹了酱油!”
童安阳神色也一变。一般人受伤后,医生都会叮嘱吃些清淡的东西,尤其是伤口恢复的事情,少吃酱油。
吃都不被允许多吃,更何况她的伤口处还被涂抹酱油。
这人得多恨她,才会想着毁了她的容貌!
“很严重吗?”好日子刚开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容貌,成为嫁不出去的大姑娘。
韩一鸣抿着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待会我给你清洗下,涂抹药水……现在天气热,你的伤口止住血了,没必要再包扎捂着……”
“等明天去省城,咱们到医院里给医生瞧瞧,拿点药涂抹……我觉得问题不大!”
童安阳抿着唇满脸懊恼,自个儿咋就这么冲动呢?
要是她重生在撞墙前就好了。
谁不想要个漂亮的样子?
韩一鸣忍不住拿着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现在知道害怕、后悔了?”
“看你以后还敢拿着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
“媳妇儿,你要学着成长,心胸开阔些,除却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你看看,人一生要经历很多的事情,其中就有让你感觉难过、悲伤、绝望等等的,当时你会觉得这个坎儿过不去了。”
“可实际上呢,等你咬着牙撑过来后,再回首瞧瞧也不过如此。你看现在,你还想着用极端的手段解决事情吗?”
童安阳瞪了他一眼,沮丧道:“可是有些错已经铸成,挽回不了了。”
韩一鸣轻笑着说:“不会的,你还这么年轻,这点伤口对你来说几个月就能涨好,看不到一点痕迹。”
“喏,你看看我脸颊……这,是不是不认真看瞧不出来有个坑?”
他将自己的脸怼到童安阳眼前,“我小时候调皮,趁着大人没注意,四岁大的孩子,颠颠往后山跑,还滚了下来,脸磕在了石头上,当时血流的哗哗的……”
“你想啊,石头尖扎入脸颊上多深,但是现在只有个浅浅的坑了……”
童安阳笑笑,自个儿能怎么样,顺其自然呗。
上一世她的伤口越来越恶化,就是大夏天用布紧紧捂着伤口,胡来英说夏天蚊虫多,怕伤口感染。
再说了,谁有点伤口会想着去医院拿药涂抹?
人们一半就等着伤口自己长好。
那时候的她,也是在等着呢,没想到伤口会发炎扩散。
涂抹完药水,俩人平躺在床上,中间则隔着厚重的被子。
“快点睡吧,明天咱们早起去赶车,”韩一鸣规规矩矩地躺着,闭上眼淡淡地说。
可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越是平静,内心越发波澜壮阔、波涛汹涌、狂风暴雨……
今天是他的洞房烛夜,躺在他旁边的是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便惦记上生出非卿不娶的姑娘。
但是他却不能碰她一下,只能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怎么能打动她,让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媳妇儿呢?
没多久身边的小姑娘熟睡了,呼吸规律且平缓。
他小心翼翼地侧身,借着窗外月光的皎洁,贪婪地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