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亮。
刚下了几个台阶,外面又打了一个雷,他忽然觉得身后某处的雷声微妙地比其他方向传来的清晰一些。
谢澜心里一动,回头看去,果然见窦晟出来了。
窦晟穿着格子睡裤,上身是熟悉的黑背心,头发有些乱。
他手上拿着手机,站在楼梯顶端,冲谢澜勾了勾唇角。
梧桐罕见地轻轻叫了一声,说不出是咪还是嘤,像在对人类撒娇。
外面又是一个闷雷,谢澜的心情却忽然变得很好。
他无声地掉头上楼,站在楼梯顶端,低声道:“胃不疼了么?”
“早就不疼了。”窦晟叹气,眸中掩过一丝惆怅,“早知道不回家了,难得生病,还以为能得到男朋友的安慰呢。”
难得生病?
谢澜无奈,小声说,“胡秀杰说你高一时也犯过病,所以给你批了三天晚自习的假。”
窦晟嗯了声,“初中的老毛病了,轻易不犯,每次犯病就要难受三五天。”
提起初中,谢澜止不住地往窦晟父亲的事上想。窦晟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捏了捏他的手,主动道:“人果然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就亏待身体,心情会好,身体却不会恢复,亏大了。”
谢澜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忽然蹙起眉。
很久没提起窦晟从前的事了。
从三峡回来,他和窦晟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他们很亲密,在若干个有意无意促成的时刻,偷偷拥抱接吻,心跳和悸动。
但又好像很谨慎,窦晟像在小心维护着一层薄薄的窗纸,不敢去戳破似的。而谢澜总是在仓皇中忘记深究,不知不觉已经快一个月了。
直到这次旧事重提,谢澜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看了窦晟一会,状似随意道:“你那时候心情是怎么好起来的?”
按照窦晟之前的说辞,多半是他所谓的“光”。
光是谁?
窦晟愣住,“啊?”
谢澜没吭声,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窦晟才又降着声调“啊”了一声,“是个拉小提琴的,天天听他的曲子,陪了我挺久,渐渐就好了。”
拉小提琴的。
谢澜又忽然想起之前窦晟胡诌的暗恋对象,心里生出一丝难言的介意。
告白之后,他一度以为拉小提琴的那人只是在影射他自己。
他蹙眉看着窦晟,窦晟又说,“就是我那个拉小提琴很厉害的朋友嘛,不过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就……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叫帕格尼尼。”
谢澜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niolo agani?”
“啊。”窦晟点头,“好像是吧,是外国人,你认识么?”
谢澜:“……”
帕格尼尼,早期浪漫乐派音乐家,历史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家之一。
他本能觉得窦晟是在逗他,但提起这个“光”,窦晟的神情忽然很虔诚,戳了两下手机,在某音乐a上戳开一个叫“帕格尼尼名作:24首随想曲”的歌单给他看。
“喏,就是这个人,我听他拉琴才从低谷里走出来的。”
谢澜眸光震颤:“这……应该是别人翻奏,因为……”
窦晟一脸单纯,“因为什么?”
谢澜攥紧了拳头。
因为他已经死了。
如果没记错,死于1840年。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对音乐白痴产生的怜悯,虽然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但仍觉得人间迷惑。
他喉结动了动,小声说,“算了,不提他,我下去倒热水,给你捎一杯。”
他说着便要下楼,刚一转身,窦晟胳膊忽然拦在他腰上,把他拦回来,低声道:“不喝水。”
家里很安静,窦晟在他耳边轻声道:“生病就想要男朋友安慰。”
周遭安静了一瞬。
谢澜眸光微敛,低声道:“你想要怎么安慰?”
窦晟没应声,胳膊把谢澜又往后拦了两步,谢澜背抵着身后的白墙,窦晟一手在他胯骨附近摩挲了一会,探身过来吻他。
这几周他们有过几次接吻,但都浅尝辄止。因为谢澜被轻吻会有反应,反应一上来有些躁,他就会把窦晟推开。
但或许是今天一整晚想见却见不到给勾的。
窦晟手扣着他的后脑不断加深这个吻,谢澜亦努力回应,闭眼听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气息,还有隔着两层布料若即若离的心跳。
过了许久,仿佛用尽体内存储的最后一丝氧气,他们同时松开彼此。
外头雨声喧哗,家里却漆黑静谧,谢澜松开他才觉得自己脸颊火烧火燎,嘴角有些痛,手脚都发软。
对面的黑眸有一瞬的失神,
窦晟开口,嗓音低低的有些哑,“你……”
话音刚开了个头,楼下主卧门把手忽然咔哒一声。
梧桐听到动静立刻掉头往回跑,谢澜血液倒流,眼看着门把手压到底,他几乎是本能地回头跟着梧桐往回走。
门开的一瞬,谢澜还没走到视角盲区,余光里,窦晟原地脚滑,十分有技巧地刚好滑出顶端台阶,不让脚腕磕到任何硬物,身体随之下坠,下坠前手已经伸下去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