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绘制一枚平安符,叠好放进锦囊,交给谢渺,“请崔大人务必随身携带,非必要不可解下。”
谢渺郑重接过,“我定一字不漏转告大师的心意。”
她走后,了空大师独自静坐,许久后才长叹一声。
前世种因,今生得果,崔大人啊崔大人……
为情所困,由爱伤神,当真值吗?
*
谢渺将平安符塞到崔慕礼的枕下,不知是符或是汤药起了作用,崔慕礼下午便安然苏醒。
得知这几日谢渺为他忙前忙后,他珍视地握着平安符,在感动之余又欣喜万分。积土能成山,水滴可穿石,只要他持之以恒,不懈努力,阿渺终会有原谅他的那天。
恰好此时沉杨进来,递上一枚精致的锦盒,“公子,派往罗城的人回来了,这是您吩咐要的东西……”
崔慕礼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打开盒子仔细端详,眼底漫开笑意。
若是阿渺见到,定会爱不忍释。
“夫人呢?”
“回公子,夫人在书房抄经书。”
崔慕礼忍住想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将目光重新放回锦盒上。再有半月便是他二十岁的生辰,往日都是阿渺为他精心准备礼物,今年也该轮到他替她奉上惊喜。
一份独一无二,她惦念已久的惊喜。
*
半月的时光眨眼而过。
在此期间,崔慕礼的身体恢复极快,到生辰那日时,已然又是从前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崔二公子。
他特意休了一天假,推拒同僚相邀,只与家中至亲和乐相聚。
虽如此,各种礼物仍如雪花般被送到崔府,便连远在荥阳的崔夕珺也请人捎了东西来。
生辰之礼,当投其所好,或贵重纳罕,或风雅无双。但崔慕礼待它们毫无期待,心心念着妻子今年会送什么。
来回忆回忆,前年谢渺送了个三两银子的墨玉嵌石三多如意仗(俗称痒痒挠)。去年因赐婚一事,她整整半年没搭理崔慕礼。而今年碍于身份,她去宝樗阁挑了副价值不菲的名家书法……反正这笔银子由崔慕礼的账上出,敷衍的态度昭然若揭。
崔慕礼虽有淡淡失望,随即又被涌上来的期待所冲散。
待家宴结束,崔慕礼与谢渺一道回院,他主动问:“阿渺,我有些话想与你说,能否去你的书房坐坐?”
从七月成亲至今,他们已做了四个多月的夫妻。从最初谢渺抱着“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信念,到在崔慕礼步步妥协与伤病中缓和态度,二人现今的相处称得上相敬如宾。
……跟前世的情形何其相似。
谢渺误以为他要聊正事,便也点头答应。
“你想好怎么答复林太医了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崔慕礼不意外她会问此,关于治疗一事,他们之前已商讨过几次。阿渺觉得他该深思熟虑,而他亦没有马上做出答复。倒是林太医记挂他的病情,三番两次主动询问。
他言简意赅,“治。”
虽早有预料,但听到他笃定的回答时,谢渺反倒愣了下。
“要不你再想想?”
“不用了,就这么办。”
“那万一?”
“万一真运乖时蹇,我落得颜面失调的后果,无非是惜别官场,抱憾终身。”
“……”
“逗你的。”他失笑,道:“林太医医术高明,即便只有七成把握,想必也能手到病除。”
话已至此,谢渺也不再多劝,“那先试试,若途中有任何不妥便立刻停下。”
崔慕礼环视四周,书房简雅素净,墙上挂着一只风筝,却不是他们合力完成的那只。想到那日他们口头上的约定,他唇畔含笑地道:“阿渺,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崔慕礼喊了一声,门外的沉杨进来,手上捧着个三尺长的红木锦盒。他小心地接过东西放到桌上,还没说话,便听谢渺淡声道:“崔慕礼,你身体未愈,该早些回去休息。”
他只是笑笑,道:“这段时间我身体抱恙,多亏有你悉心照料,阿渺,盒子里是我准备的谢礼,望你笑纳。”
谢渺面无所动,“悉心照料你的是仆从,我仅做了些表面功夫,免得二房落人口实。”
事实真是如此吗?
谢渺知道不是,崔慕礼也知道,但他没有点破。
“那这份礼便是我感谢夫人不记前仇、顾全大局之恩。”他将东西推到谢渺面前,执意道:“阿渺,快打开看看。”
她道:“不用白费功夫,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收。”
他轻轻一笑,笃定万分,“你会收。”
她狐疑地抬眸,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脆解开锁扣,一探盒里究竟——
只见红丝绒布上躺着一尊约两尺高的人形石像,他身姿端正,头戴官帽,穿交领长袍,面容俊朗坚毅,神态栩栩如生。
这是?
谢渺呆了一瞬,心中浮现不可名状的熟悉感,随即飞快地拿起石像,看向它的底座。
底座以瘦金体写道:谢和安,字致远,明德十一年任罗城县令,德行出众,克己奉公,深受百姓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