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的同时,又除去妻子与孽种……
“都唱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拍桌而起,破口大骂:“今儿是谁排得戏,给我滚出来!”
编戏的老先生便期期艾艾地出来,受了顿打骂,并被严肃警告:今后不许再唱《秋官记》,否则小心脑袋搬家!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按理说事也该翻篇。但张明畅越想越惊,怀里的玉佩好像烙铁般,烫得他心焦如火。
若那中年男子说得是实话……
张明畅失去玩乐的心情,扭头回到丞相府,找他娘王氏去了。
王氏正在屋里休息,三名丫鬟忙前忙后,一个替她涂丹蔻,一个替她按肩,还有一个在剥葡萄喂她。
“娘!”张明畅闯进来,胡乱地挥手,“去去去,你们几个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娘说。”
王氏向来宠爱他,依言斥退丫鬟们,笑问:“儿啊,找我有何事?可是银子又不够了?”
张明畅道:“不是要银子,娘,我有事情要问你。”
王氏拉他坐到榻边,两人亲密地靠着,“你说。”
张明畅道:“我方才遇到一名中年男子,他自称姓单,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有意停顿,观察王氏的表情,见她神色一僵,眸光闪烁。
他心生怀疑,继续道:“他还给了我块玉佩,说是当年和您的定情之——”
话未说完,王氏已急着打断,“东西呢?快给我瞧瞧!”
张明畅从怀中掏出玉佩,哆嗦着递出。
王氏翻过玉佩,见到熟悉的花纹及上头刻着的字后,二话不说往地上奋力一摔。
玉佩顿时四分五裂,王氏疾言厉色,“畅儿,他人呢,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张明畅脸色惨白,“娘,难道他,他,他真是……”
王氏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需告诉我,他人去了哪里?”
张明畅吼道:“事已至此,您还让我不要管!他顶着一张与我五成相像的脸跑来认亲,您却叫我不要管!您今日不告诉我实情,我就跟您没完!”
王氏向来对独子没招,见他发火,便将往事挑挑拣拣地说了,最后又道:“你放心,你父亲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会处理好那人,绝不会让他兴风作浪。”
她眼中闪过阴冷,分明是要斩草除根。单华皓虽是她曾经的爱人,但时隔多年,她贵为左相夫人,养尊处优,事事顺心,怎能因他而失去一切?
张明畅也在打量母亲,外人都道张相虽美妾无数,对正妻却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谁能想到真相并非如此!
他有无数话想说,冲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他要怎么说?说母亲存心诓骗父亲,但父亲却反过来算计母亲吗?深究起来,这事是母亲先惹下的祸事!
王氏误以为他在害怕,叮嘱道:“你记好了,你爹是当朝左相张贤宗,你是他唯一的嫡子,将来更是张家的继承人,懂吗?”
张明畅讷讷点头,“我懂。”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回院途中,无意听到下人们在暗处议论。
“你们听说没?奴公子前些天立了功,得圣上亲口赞扬了呢!”
“立功又如何?终归是通房生的儿子,老爷一贯看不上他,昨儿还骂他了呢,我们都听到了。”
“就是,再立功也轮不到他来继承张家,府里头还有个正经公子呢。老爷说了,等奴公子成了亲就分出府,让他自个儿单过去。”
张明畅的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棍,突然茅塞顿开。
既然父亲对他的好是伪装,那么对张明奴的坏会不会也是假的?
他花了钱,在外头找人跟踪张明奴,竟顺藤摸瓜找到一所外宅。据闻,宅子里住着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张明奴喊她为母亲,张贤宗更是时不时去宅子待上半天……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什么疼爱嫡子,苛待庶子,一切都是骗人的把戏,蒙人的障眼法!
他张明畅是个孽种,张明奴才是张贤宗最喜欢的儿子!
张明畅崩溃了,他想做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张家的权势早已胜过王氏,他与王氏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张贤宗,若摊牌翻脸,他与母亲恐怕会死得更快。
只有装下去,装作不知道,装作对崔夕珺生厌,糊里糊涂避开张贤宗的谋算……
张明畅痛哭出声。
生平第一次,他厌恶自己是个废物,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