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此事,周念南眼中便染上不耐,啧声道:“父亲和兄长在北疆抛头颅洒热血,怎的连我也要去卖命?”
定远侯夫人被噎了半晌,“你今年已满十八,成日游手好闲太不像样,总要找些正事做。”
“我怎么没有正事?”周念南端坐起身,一本正经地道:“我的正事便是好好陪您。”
定远侯夫人不领情,啐了声道:“谁要你陪,我巴不得你滚远点,少来碍我的眼。”
“唉。”周念南摇头晃脑,唉声叹气,“果然,父亲和兄长一要回来,您心中便没我的位置了……”
母子俩日常斗嘴,不知不觉已到南度寺。
南度寺门前布施台已搭好,周边围满衣衫褴褛、贫苦瘦弱的流民百姓,见到定远侯府的马车,纷纷大喊:“定远侯夫人良善,求口热粥救我等性命,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
定远侯夫人忙吩咐下去施粥,待要下车却被周念南挡住,“母亲下去做什么?人多口杂的,下人们手脚还利索些,一样功夫能多放两碗。”
定远侯夫人轻柔却坚定地推开他的手,道:“此番施粥为的是替娘娘积福,亲力亲为方显诚意。”
周念南想想也是,便不再阻拦,“那我与您一道去。”
定远侯夫人在台前施粥,周念南便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观望。
众人排起长队领粥,场面倒算井然有序。可随着时间推移,四周涌入大群流民,多是青壮年男子,气势汹汹地插队叫骂。
“滚开,轮到老子领粥了,谁许你插到前面?”
“我,我,我站在这里许久,明明是你插队!”
“老子说是你插队就是你插队,再敢多嘴多舌,小心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人群嘈杂纷嚷,气氛剑拔弩张,两边互不相让,推推搡搡到最后,竟动起手来。
定远侯府的侍卫察觉不对,连忙穿进人群维持秩序,不料还未开口,便被蜂拥而上的流民们按到地上殴打。其他侍卫们见状立刻拔刀自卫,旁人等得就是这个时机,不往后退,反倒狠狠撞向那道银光——
刀刃见红,那人捂紧脖子,五指间有鲜血不断溢出,凄声大叫:“定远侯府杀人啦!”
周念南闻得骚动,还未来得及靠近,人群已乱成一锅粥,骂喊一声赛一声的高。
“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竟然敢杀人!”
“我们哥儿几个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只为求口饭吃,你们定远侯府的人身份尊贵,就能随便打死我们兄弟吗!这是草菅人命!你个狗日的,还我兄弟命来!”
“兄弟们,打死定远侯府的龟孙!他们不要我们活,我们也不要他们活!”
贫苦人的不甘一向最容易被挑动,何况有人推波助澜。场面刹那间变得混乱,流民有冲上来的,有躲起来避祸的,在粥摊前与护卫们短兵相接乱成一团,尖叫和哭喊喧嚣尘上。
周念南暗叫不好,忙赶回定远侯夫人身边,护着她疾步往马车走去。
“母亲,你先走,这里有我。”
定远侯夫人努力稳住心神,眼中仍泄露忧惧,捉住他的袖子不放,“南儿,你与我一起回去!”
“我要留下,看看是谁故意坏事。”周念南神色冷肃,道:“母亲放心,我不会有——”
话音未落,身后有长刀破风,直直朝他颈间砍来!
定远侯夫人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迫在眉睫之际,回神大喊:“南儿,小心背后!”
周念南已闻得背后风声,头也不回地将定远侯夫人往前推开,躬身险险躲开,随即旋身飞腿,脚尖蓄足全力,将偷袭之人一脚踢飞几米远。
他出生武将世家,跟随名师习武,平日里虽吊儿郎当,但身手极为出色,不多时便将几名偷袭者打得哀声呼救。
周念南冲定惊魂未定的远侯夫人微微一笑,眼中净是逼人锋芒,“跟您说过了,我不会有事。”
好不容易清出一条道路,周念南将定远侯夫人送上马车,命八名侍卫护送离开,见马车安全驶离后,这才回身,准备收拾那堆烂摊子。
明知今日定远侯府施粥是为皇后祈福,竟还有人从中作梗,落他们定远侯府的面子……
此时的周念南眸中再无散漫,俊容积满阴霾,唇边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好极,当真是好极!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染血的匕首,正待冲进人群厮杀,忽觉地面轻微震动,顺势望去,只见一群官兵骑马而来。为首那人一袭青圭色长袍,形容俊美,清雅脱俗。
周念南双眸倏然发亮,喜形于色,“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