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请直说。”
“方姑娘跟在伯父身边,想必也会造纸,就没有继承衣钵的打算吗?”
话落,方芝若神情怪异地看着她,“我?”
“正是。”
方芝若眼眸不动,坚定地摇头,“我不行。”
谢渺一副我理解、我明白的表情,“方姑娘无需担心银钱问题,我此次来便是想要与你搭份子,共同将书香造纸坊发扬光大。”
方芝若仍摇头,不松口,“我不行。”
谢渺使出三寸不烂之舌,“方姑娘,我只占几分利而已,你是里头的干股,挣来的银子大头都给你。我不会干涉你造纸经营,是再省心不过的搭档。”
别的不说,方芝若倒是看出她的诚意,于是道:“谢姑娘,我不能与你搭档做纸坊,但你若真想要,我可以将整个纸坊都转与你。”
谢渺:???
没有方芝若,她要造纸坊干嘛,造给自己玩吗?
谢渺忙道:“方姑娘,我要的是与你协作,协作共赢,难道你不想让你父亲的心血名扬天下吗?”
名扬天下?
方芝若有短暂的恍惚,父亲年轻时的确有鸿远梦想,但一晃数十年,他窝在这小小的弄堂里,尝试那失败过千次万次的新纸,直到死都没有成功。
父亲尚且不行,何况是她。
方芝若心中苦涩与辛酸交织,自嘲地笑笑,“谢姑娘,此事不用再谈,我不会接手造纸坊。”
谢渺急了,“为何?你要银子,我给你银子,你要人,我也能替你招人,你要——”
“我要嫁人了。”
“那我便替你嫁——”不对,她说什么,要嫁人?
谢渺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圆一杏双眼。
“下个月初,我就要嫁做人妇。”方芝若一字一顿地道:“你请回吧。”
她起身送客,谢渺没有说话,直到离开前才郑重留言:“方姑娘,你若改变主意,一定要来东宁坊崔家找我,一定。”
*
一行人兴致冲冲地来,大失所望地走。
拂绿几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渺身后,走出好长一段路,谢渺仍闷闷不乐,缄口无言。
三人面面相窥,互相推搡。
“你去安慰小姐。”
“你去,你去。”
“我去!”
巧姑自告奋勇地上前,安慰道:“渺姐姐,失败乃成功之母,造纸坊办不成,你可以再办布坊书坊,再不成,还能办鸡厂鸭厂鸭厂,我可是个喂鸡赶鸭养鹅的高手!”
谢渺停下脚步,侧过脸来,若有所思,“谁说我失败了?”
巧姑张圆嘴,“啊?”
谢渺扫她们一眼,笃定道:“你们放心,方芝若这亲成不了。”
拂绿三人均是一呆,揽霞率先嚷嚷:“小姐,您可不能坏人姻缘,这样太不地道。”
巧姑应和:“对对对,那方小姐看着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坏人姻缘。”
谢渺啼笑皆非,按前世的轨迹来看,方芝若的亲事绝对要出岔子,或者冥冥之中,正是由于亲事的失败,她才会接手造纸坊,一心一意的经商。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观望等待即可。
“你们几个,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谢渺没好气地道:“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方芝若绝对会回来找我。”
三人见她胸有成竹,均是挠头皱眉,困惑非常。
呃,难道小姐/渺姐姐会算命?
谢渺不予多言,拍拍巧姑的肩膀,“你们三个只管跟着我,保证你们吃香喝辣。”
*
中午的确是吃香喝辣了。
除谢渺外,其余三人吃得是臊子面和肉夹馍,酸辣可口,馍香肉酥。虽比不得知味楼的山珍海味,但独属于小市民的烟火食物,同样让人回味无穷。
用过饭,谢渺带巧姑去了成衣铺,替她买了几身新衣裳。巧姑连连拒绝,被谢渺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发了。
“我以后有许多用得上你的地方,你穿得好,便是替我长脸。”
巧姑感动呜咽,欢喜收下,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渺姐姐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听话照做,哪怕是拆人姻缘!
——小姑娘早把方才的原则甩到犄角疙瘩咯。
*
回到崔府,已近寅时。
谢渺回院后洗漱沐浴,虽身体困乏,仍坚持念经。
待拂绿送来晚膳,谢渺已在榻上歪头睡着,手里的《金刚经》摊在一旁。
拂绿轻轻抽出佛经搁到桌上,唤道:“小姐,起来用膳了。”
喊了两声没有反应,拂绿见她疲态尽现,便端着盘子无声退下。
揽霞与她小声咬耳朵。
“拂绿,你说小姐为什么突然不想嫁给二公子了?”
“还能是为什么,小姐想开了呗。”
“为什么要想开?二公子长得那样好看,人又聪明,还对小姐上心……”
“……二公子何时对小姐上过心?”
“就那次呀,小姐落水生病,二公子买了八珍斋的糕点来看小姐。”揽霞舔了舔嘴唇,“八珍斋的糕点味道真是好极。”
拂绿觑她一眼,心道:这丫头真是缺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