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绿提着一篮柿子,跟着谢渺到素心院拜访定远侯夫人。刚到院门外,便见两旁各站五名侍卫,身着统一黑底红边服,腰间佩刀,高大勇猛。
见有陌生人上前,其中头领立刻手握佩刀往前一拦,“来者何人?”
拂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饶是心性颇为稳重,腿肚子也阵阵发软。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渺,见她墨瞳淡静,行若无事,心里莫名安定几分。
拂绿撑起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东宁坊崔府二房家的表亲,我家表公子崔慕礼与侯府三公子交好,我家小姐听说定远侯夫人在此,特意前来拜访。”
护卫上上下下打量二人,“崔二公子的表亲?”
拂绿道:“正是,劳烦护卫大哥通传一声。”
护卫对芝兰玉树的崔二公子并不陌生,至于他的表妹……他想也不想便冷声拒绝:“侯夫人正在休憩,不便见客,请回吧。”
拂绿岂能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词,忙从袖笼中拿出一个荷包,悄悄塞往对方手中,“劳烦大哥,且去通禀一声,通禀一声就好。”
护卫用刀柄一挡,丝毫不留情面,“请回吧。”
拂绿尴尬不已,捏着荷包不知所措。谢渺见状轻声开口:“侯夫人既在休息,我们便在旁候着,等夫人醒了再请你通传一声。”
说罢领着拂绿走到一旁,与那十名侍卫一般,静默不语地立在门口。
秋风徐徐,吹得谢渺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旭阳从正头倾西,几只雀鸟载着轻霞归巢,翅膀扇出簌簌轻声。
拂绿又偷瞄谢渺几眼,不懂小姐为何突然拜访定远侯夫人,更不懂小姐被拒后为何还坚持等候?
谢渺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见到定远侯夫人,但她既决心去做一件事,必然不会轻易放弃。以她们二人的身份差别,能偶然凑到一处已是极难,若此次不争取见到定远侯夫人,她哪还有机会去使蚍蜉之力?
虹岚办完事回来,入眼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少女背挺得极直,白皙修颈,下颚微仰,神情从容自得,亭亭玉立在树下。
虹岚脚步一顿:这是哪家的小姐?
她往门口护卫一瞥,护卫忙道:“虹岚姑姑,这位自称是崔府二房的表亲,崔二公子的表妹,听闻夫人在此,特意前来拜访。”
只是崔二公子的表妹?虹岚讶异后了然:难怪护卫不予放行。
“站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
谢渺注意到虹岚,朝她遥遥一笑。
虹岚是定远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眼色非同一般。她见少女神态斐然,有礼端方,心生几许好感。
她行至少女面前,笑道:“奴婢虹岚,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谢渺回以一笑,“姑姑好,我是崔二夫人的侄女谢渺。今日偶遇周三公子,得知定远侯夫人在此,特意摘了些柿子给夫人尝尝。”
虹岚灵光一闪,将她与三公子早上的行径联系到一起,莫非……?
她道:“劳烦小姐在此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
两刻钟后,虹岚返回门口,领着谢渺与拂绿往里去。
“夫人正在前厅喫茶,谢小姐请随我来。”
素心院是个二进院子,谢渺与拂绿刚进前院,便见两旁又各站四名侍卫,站姿如松,威风凛凛。
拂绿不仅咋舌:定远侯府当真派头十足……她不敢再到处看,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地跟在谢渺身后。
虹岚在门口停下,向内轻喊:“夫人,谢小姐到了。”
屋内秋芜回道:“进来吧。”
谢渺由虹岚引进厅堂,见一美妇人坐在正中高椅,眼神矜淡地扫向她。
谢渺垂首,手指相扣腰侧,弯腿屈膝一福,知礼又懂分寸,“谢渺拜见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优雅而舒冷,“无须多礼,抬起头来看看。”
谢渺抬起头,与定远侯夫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少女正是如花年纪,肤如凝脂,粉面桃腮,瞳间似落星辰,流光溢溢。最妙的是那身气度,年岁虽小却落落大方,见到她仍神容有度。
定远侯夫人暗暗夸赞,不动声色地问:“听说你与南儿相识?”
谢渺也在端详她。
美妇人眉目如画,风姿绰约,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缎织彩百花上襦搭锦葵红马面裙,宝髻松挽金翠,雍容华贵,光艳夺人。
这便是周念南的母亲,定远侯夫人林杳——果真如传闻中般绝色无双。
她敛眸笑道:“崔二表哥与三公子相熟,我与三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
不熟?
人性约莫就是矛盾,谢渺若急急表态与周念南相熟,定远侯夫人定难生好感。她坦荡荡地说与周念南不熟,反令人觉得有趣。
定远侯夫人道:“先坐下说话。”
这就表示还算看对眼,可以说几句话的意思。
秋芜奉茶,谢渺接过,浅浅啜了一口。
桌案上摆着一只紫铜瑞兽香炉,烟雾如蛇,细细袅袅,缭绕腾升。
定远侯夫人似乎忘记有外人在场,招来虹岚问了些话。虹岚附耳轻声汇报,半晌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