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钟摆悄无声息。
这台摆钟产自1895年, 法国工厂制造。虽然是19世纪的古董, 但它一直运行完善, 计时精准,缺点是每周都要上发条。
傅承林正在给它上发条, 郑九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傅承林按下接听键, 郑九钧哑声通知他:“我的邮箱账户被人盗了。我刚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有一个链接, 我没多想就给点开了,结果就被盗了。他们拿我账户对你做了什么?你信我, 我没害过自己人……也不会背地里挖坑。”
郑九钧原先是很愤怒的。他的账户突然被侵占。看完那个配音诡异的视频,他无法登陆自己的邮箱——谁这么胆大包天, 敢拿他来作恶开涮?
愤怒过后, 心里是担忧。
他赶忙联系傅承林。
他还考虑:傅承林要是不接电话,他只能亲自去香港走一趟。
傅承林的语气很正常。他平时怎样对待郑九钧, 今夜也是相同的态度,但他反复盘问了一点:“你和谁说过我在吃药?被人这样教训,我不好受。”
风吹书页, 翻出沙沙声响。
郑九钧关闭窗户,顿住脚道:“我郑九钧发誓没说过。”
桌上积攒了一堆报告。他连其中一本都懒得瞧。通常,傅承林负责统筹规划, 郑九钧负责对外业务, 利益关系捆绑了他们二人。于公于私, 郑九钧都不会抖露秘密。他这点儿大局观还是有的。但是一想到敌人在暗处, 他们在明处,一腔怒火不知往哪儿发,他略感惆怅空惘。
他等着傅承林回北京。
他开车去机场接人。
十月下旬,屋顶和窗沿都结了霜华,在濛濛日光中一点一滴融化。寒意来袭,他紧了紧衣领,在停车场外撞见了傅承林和姜锦年。
姜锦年拎着傅承林的行李箱,饶有兴致和他说话:“明天券商开会,我要去参加。哦,还有,下周轮到我出差了,四天都不在家。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我又有事……今晚我做饭给你吃。”
“像你说的,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傅承林搂她肩膀,“还让你做饭,我觉得不合适。”
姜锦年轻笑。
她拿出一个食品小纸袋,装着她自己烘制的心形饼干,表皮香软酥脆,裹了一层蔓越莓——傅承林偏爱这种口味。她把纸袋放进他的衣服口袋,懵懂间,她碰到了那个……放戒指的盒子。
她没有刻意铭记。
只是盒子表面镀金,设计得与众不同,她一摸就能感觉出来。
人潮消散,停车场愈发静谧。
傅承林和她说:“这是我……装银行密码器的东西。”他拿出那个东西转移到了左边的衣服口袋,他还用另一只手握着姜锦年送他的零食,笑道:“嗯,你还会烤甜点?”
姜锦年笑意勉强:“我看你经常在外面买蔓越莓夹心饼干,就想告诉你,我也会做。”
她与他隔开几寸距离。
他没注意,低头咬一口饼干。
“好吃,”他说,“谢谢。”
她不做声。
傅承林唤她:“年年?”
姜锦年这才反应过来,应道:“我就在这里。”
傅承林环顾四周,没瞧见一个人影。他按捺不住感情冲动,挑起她的下巴吻她。她被他抵到了车门上,长腿弯曲,正要往下滑,又被他的膝盖贴直。他提着她的细腰——她穿这种收腰的裙子,似乎就是方便他握着把玩。这一次接吻绵长且热烈,暂时让姜锦年抽离了思绪。
当他放开她,她想:傅承林现在应该是爱她的。
他有出轨迹象吗?没有。
他和别的小姑娘暧昧吗?没有。
又或者,她看不见。
事业压力重如泰山。姜锦年一边计较一边自嘲可笑。她抬起手指,轻触了一下嘴唇,好像有点儿肿了。她和傅承林躲在视线盲区里接吻时,郑九钧就坐在另一辆轿车内。他搞不清姜锦年和傅承林在做什么,反正他们磨磨唧唧就是不肯出现。
等到傅承林绕向轿车另一侧,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郑九钧按了一下喇叭,缓缓现身。
他竟然来了。傅承林暗忖。
傅承林快速跑向郑九钧所在的位置。
倒不是为了和他说话。
而是因为,傅承林想知道,郑九钧的视角里,能不能看到姜锦年和他亲热——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他不喜欢老婆被人盯上。
郑九钧误解了傅承林的来意,只当他们多日不见,他有事要谈。但他转了一圈就说:“快到年底了,你还记得年初的计划书么?我这边的事,你不用多管,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自杀。”
郑九钧没料到傅承林一开场就这么直白。
他侧倚车门,道:“没事,没事。金融行业高危,风险大,压力大。欧美的那些投资公司,哪个不是自备心理医生?我完全理解……特别理解你的情况。就是你心里不痛快了,你多想想姜锦年,还有你爷爷奶奶,你家里人。”
他忽然又站直,看着他:“上次那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姜锦年那天来你办公室,我胡扯了两句。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她。”
傅承林警觉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