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向晚, 黑夜潜出。
姜锦年凭栏眺望, 北风吹得她身体发冷,但她的左手忽然一暖。傅承林不由分说地牵住她, 将她带回卧房。他落座到了沙发上,盯准了她, 又瞅着自己的膝盖。
姜锦年只能顺从。
她轻车熟路,坐上他的大腿, 倚靠他的怀抱,出声问他:“你今晚还要开会吗?”
“九点有一场视频会议,”傅承林实话实说,“跟英国的投资商洽谈。我们这里是晚上九点, 他们还是下午工作时间。我抽不开身,凌晨才能回来……你别等我, 你先睡。”
他持续不断的忙碌生活,让姜锦年的心脏揪了起来。
姜锦年认为, “心疼”不是修辞手法,而是一个真正的动词。
她抚慰般亲吻他的脸,温存软语道:“你是回来吃饭的吗?我们下去吃饭吧, 你要是困了或者累了,还能休息两个小时。”
凉风溜进门窗,促成室内空气流动。傅承林目不斜视, 远观被窗帘遮挡得不剩多少的夜空。他们的套房位于酒店第四十二层, 往下俯瞰, 能见到四通八达的繁华路段、五光十色的万家灯火, 向上眺望,却只有黑漆漆的天幕,昏暗暗的月亮。
必要时,他可能会用一切方法,保证酒店的正常运行。他想。
因为姜锦年的柔顺体贴,傅承林心情稍霁。这时他隐约知道了“温柔乡”的好处。他单手扶住姜锦年,呼吸间都是温馨的浅香。于是他被动臣服,狎昵她精致的锁骨,随后拉开她的衣领,轻轻吻着她的胸口。昨晚他遗留的那些红印还没消。他暗地里后悔,不敢再有一点粗暴鲁莽。
姜锦年仰起下巴,声如细丝地喘息。
傅承林反而替她穿好衣服,坐怀不乱。
姜锦年想了想,建议道:“你要是准备洗澡呢,我给你带了两套衣服……还有你常穿的睡衣、你喜欢用的牙膏。它们都装在干净的袋子里,被我放进了行李箱。”
傅承林笑说:“你有时是个小妖精,有时是个小甜心。”
他又吻她的唇瓣:“我尝尝你本人有多甜。”
姜锦年眨了一下眼睛,自夸自赞道:“超甜。”
傅承林不觉她骄傲,只当她欢快可爱。他们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半个小时,傅承林兴致盎然毫无倦意,姜锦年问他:要不要下楼走走?前面就是商业一条街,有夜市有公园还有饭店。
傅承林换了一套休闲服,外套和裤子都是姜锦年带来的……她觉得他不穿西装时,显得更平易近人更有书卷气。她和他牵手走在喧闹兴盛的夜市里,感觉真像在约会。每当路人们回一下头,打量傅承林,姜锦年免不了得意:他是我的。
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街道转角处,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摆摊,贩卖一种造型别致的蜜糖。那老人攥着一盏油壶,倒出澄明的糖浆,绘画各种形状,再拿竹签一挑,就是一只孙悟空或者一朵筋斗云。
旁边围绕几个抱着孩子的家长。
姜锦年蓦地记起,最近食品饮料板块……股票板块,表现得不错。随即她又摇一下头,不再考虑工作,只是开口道:“请问,什么图案都能画吗?”
老人指了指旁边的白纸板。
姜锦年一瞧,好家伙,定做一个三十块。怎么这年头的“私人订制”都不便宜呢,她仍然坚持购买一匹糖马,飞快转交到傅承林手上。但她并不允许他吃,只允许他留作纪念。
傅承林问:“有什么特殊寓意?”
姜锦年回答:“你的属相是马,我也是……还有,它很甜的。”
姜锦年用一个三十块钱的礼物糊弄傅承林。他很好糊弄,竟用一张透明糖纸,包住了这匹马,再用塑料袋郑重地保护它。
傅承林还和姜锦年说:“我要是带了公文包,就能藏在包里。”
姜锦年展颜一笑:“没事,不会有人抢。”
他们沿着长街一路步行。
灯光下,影子重叠,时而近,时而远。
姜锦年偶然路过一家茶庄,门牌上写着:家传老字号,始于1957年。她略作联想,脱口而出:“你们的山云酒店也算是家传老字号……”
几十年前,山云酒店在北京成立第一家店面。那个年代,想做生意并不容易,傅承林祖上的家庭成分不算好,他爷爷等待小半辈子才换来一个发展机会。第一次开分店时,爷爷漏送了一次礼,街道办事员不给扣章,只让他做东请客,喝酒赔罪,喝到胃出血这件事才算翻页。
没吃过亏的、专权擅势的生意人肯定也有,权位是男人的兴奋剂。不过傅家迄今为止,距离那个圈子还是比较远,所谓“家传老字号”,也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专注于经营酒店本身……完善管理,规范培训和服务,确保正常的供应链。
傅承林跳过了琐碎细节。他告诉姜锦年:“这种家传,算是一种责任。我再做二十几年,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不想管了。”
姜锦年听得一愣:“谁跟你有孩子?”
傅承林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今晚的夜市气氛太过轻松,姜锦年又这般雀跃开心,于是傅承林想到什么就直说了,丝毫没考虑过姜锦年可能不愿意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