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的花楹站在窗前, 将方才拿去修好的伞慢慢擎开。
伞骨断裂的地方,用细细的白绳缠补过,不仔细去看也看不清。花楹捏着伞面, 迎着昏昏日暮旋动时,不经意一瞥,看到了自厅中走出的黄公子,伸手将门窗带上。
她隐隐察觉了什么, 却是默然不语。将修好的伞收好, 转身放去了柜子里。
……
等到月上梢头,黄公子才携人离开。扶额靠在枕上的花楹, 听的木门吱呀一声,睁开了双眼。
她推门走出来时, 庭院寥落,几位把守在院门外的护卫也不见了。花楹回头看了一眼, 二人共处的前厅此刻门窗都是半掩。
夜风吹来当初在楼里才能闻到的强烈性味。
花楹皱了皱眉,想让老仆去将房间收拾干净, 只这么晚了, 老仆也睡下了,花楹便自己走了过去。
月光从推开的房门里照了进去, 进入前厅的花楹, 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袭凤尾裙, 一半堆在桌上, 一般垂在桌下。深色的桌案上,茶杯倾倒,因为做桌子的木头昨天新上的蜡,桌面还软的很,所以方才伏在上面的人, 无意识收紧双手时,还在上面留下了一排浅浅的月牙儿甲痕。
花楹自小就在楼中度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只因想到方才那般的是两个男子,神情就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姑娘。”门口忽然传来老仆的声音。
花楹转过头,见是黄公子派来伺候她的老仆。
“把这里打扫一下吧。”花楹有些洁癖,也怕收拾时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仆应和一声,走了进来。
桌上的凤尾裙被拿了起来,覆在下面的一支钗子掉了下来——盈盈的一支白玉钗,钗头是三瓣清雅的梅花。花楹伸手去拾,却摸到了一手的粘腻。花楹惊慌丢下钗子,定睛再看时,发现钗头并不是三朵高洁梅花,而是一只鹤首,只鹤首上沾了□□的一层,才让她方才误以为是支梅花钗。
门外忽然映进来两道人影。
花楹回头去看,见是几个护卫打扮的人。他们是奉命来取主子遗失的两样东西,也没有与花楹多说什么,前厅里扫视一周,便用布帛裹了地上的发钗与挂在窗户上一条打了结的腰带走了。
……
听问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太傅病倒在榻,得空的林明霁今日过来探望一回。
太傅一直对他青眼有加,见林明霁过来探望,拉着他畅谈古今,一直到夜色染窗才意犹未尽的放人离开。
“太傅好好保重身体。”
太傅点了点头,想起身送林明霁离开,只可惜不知是年事已高还是如何,一下没有站起身来。
“您休息吧,学生告退。”林明霁起身,示意不要他送了。
太傅叹一口气,靠在枕头上,“老了,老病缠身,就不送你了。”在看到林明霁走到门口时,他又忽然叫住了他,“皇上如今也不爱听我絮叨了,如今你在他身旁,要好好辅佐他。”
“学生知道。”
离开了太傅的居所,林明霁没有坐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外面踱步了,加上今夜月色,让他想起了曾还是清贫书生时与楼西胧的初遇。可惜如今还是初春,看不到那纷纷扬扬的洁白柳絮。
也是看月色看的出神,行走在街上的林明霁撞到了一人。
“抱歉。”
“抱歉。”
二人同时道歉。
林明霁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是翟临。
翟临也认出了林明霁,只他不欲此时与林明霁有任何交集,垂下双眼,侧身从他身旁走开了。林明霁回身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大人,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府罢。”身后抬着轿子的家仆劝说。此地离林府还有一段距离,林明霁双脚去走,也不知道要走到何时。
林明霁想起明日还要早朝,正要弯腰坐上轿子,忽见迎面走来一顶八人大轿。轿子前握着宝刀的护卫,不是别人,正是楼西胧提拔的御前侍卫。那这轿子里是谁已经毋庸置疑了。
可皇上怎么会出宫?还在宫外逗留到这么晚?
林明霁心中满是疑窦,上前将轿子拦住。
身着便服的御前侍卫认识林明霁,看到他便行礼,“林大人。”
“皇上在轿子里?”
“是。”
“谁带皇上出的宫?”
御前侍卫正要说出‘贤王’二字,轿帘已经被掀开了,楼曳影探出半张脸来,“我当时是谁敢拦我的轿子,原来是林大人你啊。”
一看见楼曳影,林明霁便明白了,“贤王。”
“天色不早了,皇上要回宫歇息了,林大人还是快快让开吧。”沿路的烛光映照着,楼曳影神色倦怠,衣襟也有些凌乱,看着竟与平常有许多不同。
林明霁心中有太多问题,可轿中的楼西胧自始至终没有探出脸来,他也不好在此时与贤王正面交锋,遂低了低头,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轿子往皇宫去了。
在轿子与林明霁擦肩而过时,轿帘也落了下来。坐在其中的楼曳影,正抱着披着他衣服的楼西胧在怀中。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