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腊月,辞旧迎新。雍州百姓战乱之中仍收拾起仅余的喜气,守在家中预备过年。云来客栈陈旧却整洁的大门前突兀地挂了两只红灯笼,入夜点起来格外惹眼。苏离离说这家客栈偏僻干净,木头说那就住这里。
店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嫂,人虽干瘦却爽利热情,将二人让到最好的一间客房里,抱来干净被褥铺上。苏离离笑靥如花,嘴甜手快,把老板娘哄得眉开眼笑,连连对木头道:“大兄弟,你可是上辈子积了德,才有这么漂亮又伶俐的媳妇儿啊。”
苏离离顺势挤对他道:“那可不是嘛,也不知他积了什么德,菩萨拿我做人情,硬让鲜花插在……嘻嘻。”老板娘嗔道:“这可是胡说,这孩子一看就老实,生得也好。可别依着口角伶俐就欺负人家。”
苏离离大惊,“什么,我欺负他?!”木头挂着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要笑不笑。老板娘收拾干净,在围裙上擦着手笑道:“年轻人就爱斗个嘴,我去给你们烧壶热水,要什么跟我说啊。”一面掩着笑意,一面摇头叹息着出去。
老板娘的男人年前死在盗贼手里,一个儿子也有二十岁了,被军队征走杳无音信。儿媳妇回了娘家,也再不回来了。上月祁凤翔军过,将这一带的存粮钱银洗劫了大半,现下这客栈也只有陈米萝卜,咸菜干饼充饥。苏离离取出铜钱,让老板娘去街上富余人家买来新米点心和鲜鱼,做了一餐称得上丰盛的食物,三人同吃。
苏离离问道:“大嫂,你的丈夫儿子都不在你身边,你还开得下去客栈啊。”
老板娘叹了口气,“过日子呗,我就是不吃不喝又有什么用。”她拾了个凳子收到里间,犹自叹息道,“人总要过日子的。”
私底下她问木头:“祁凤翔怎会纵兵抢劫?”
木头道:“他也是没办法,兵少将寡,只能收缩在潼关一线。外战的军队,供给都由朝廷运发,如若被扣,他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战乱之中,民如蝼蚁,祁凤翔还算好的,没把这里刮干。”
苏离离想到老板娘说的“人总要过日子”,但觉人有时真是很
奇怪。万般艰难中却有无限韧性,哪怕一无所有,只要活着,便去生活。她回想京城城破之时,木头不知所终,程叔猝然身死,自己孤单一人,前路渺茫,无有目标与终点。如今思之恻然,那时却不知畏惧,只因她不能去畏惧。
木头为时绎之所伤,一年多来命悬一线,生不能见,死不能得,却从未放弃希望,即使朝夕不保,还有闲暇去看那一本本医书。祁凤翔将门公卿,一生安分便富贵无忧,他却偏要西出领军,东拒父兄,即使一无所有,仍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苏离离对木头道:“你记得那张图,如果他在军资上真的有麻烦,我们帮帮他吧。”
木头点点头,“我知道。”
没有多余的猜疑和解释。
苏离离整理着二人的包袱,几件换洗衣服裹着《天子策》,忽然想到如今在他们手中既有大批的钱粮,又有这天子之徵,问木头:“你说我们去争天下,岂不是很方便?”
木头吃罢晚饭,就坐在屋里百无聊赖,只看着苏离离左收右拾,此刻盯了她白净的脸庞,懒散道:“那不是累得慌,打完天下还要治天下,治完了天下还有嗣君之乱。古来有几个把这几件事都办好了的。”
苏离离将包袱整好,打上结扔到桌上,走过木头身边时,被他一把捞住按在怀里,笑嘻嘻地望着。苏离离笑道:“看什么,我脸上长了朵花儿啊?”
木头面不改色道:“姐姐,我们很久没有……了。”
苏离离怒道:“什么很久,也就十天半个月!”
“那还不久,人家老板娘都知道你是我媳妇,侍夫之礼不可废。”
苏离离刮着他脸皮冷笑道:“好没羞,既没有聘礼,又没有拜堂,我怎么就成你媳妇了?”
木头一脸无辜道:“我是上门女婿,这些该女家办。”伸手就解她的衣裳。
苏离离推拒,“老板娘还没睡。”
木头更不迟疑,“我侦察过,她睡了。”
苏离离哼了一声,放手从了。木头脱下她外罩的厚袄子,又解下她里面贴身的棉衣扔在桌上。苏离离知他在□□上素来狂放,必要将她剥光才尽兴,拉着他的衣领道:“我们到床上去,这里冷。”
木头一把抱起她来
,走到床边,神往道:“三字谷里冬天也冷得厉害,但是碧波潭水很热,泡在里面舒服得很。今后回去,在那里就不冷。”
“啊?”苏离离顿时从脸颊红到耳朵根,“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一说到这个,满脑子都是龌龊念头!”
木头拉开她里衣的带子,一脸无耻加煽惑地问:“我只对你龌龊啊,你想一想,不觉得那个环境很好吗?”
苏离离想了一想,那样幕天席地,泡在温泉里……身上一阵热又一阵冷,倒把脖子都羞红了。
这种无间的亲密让人慰藉。像把生命里的每一份空隙都填满了,再无斑驳旧迹,欢喜而平静。世上艰辛皆淡,唯有爱欲深入骨髓。
爱是一粥一饭的平淡,爱是肌肤相亲的缠绵,如同占有,又如同隶属,分不清彼此。一夜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