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凤翔在书房找了本书,翻了两页,却又没怎么看。苏离离在厨房把饭做得有条不紊,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杂乱。午饭是红烧豆腐、笋炒肉片、凉拌三丝和青菜汤,蒸了一笼清香松软的米饭。
虽是简单的家常风味,却满是人间烟火的平实与充足。祁凤翔大赞她手艺好,末了问道:“你怎么还是吃得这么少?”
苏离离扒完了小半碗饭,盛了汤凉着,“我一向吃饭就这样。今天沾你的光,平日哪有心思弄这些,随便填填就饱了。”
祁凤翔忍不住笑道:“你真是太好养活了。”
苏离离也笑笑,“大约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吧。”
祁凤翔听了,但笑不语。
吃完了饭,苏离离便乘了祈凤翔的车,入禁宫东华门。祁凤翔引她穿堂入室,直到北面一座大殿。进去时,两边的禁军侍卫见是祁凤翔,都不加阻拦询问。殿内站满随侍,侧面便榻上坐着个明黄的小小身影。
祁凤翔负手而立,也不说话,也不行礼,抬手做了个手势。殿上伺候的人会意,鱼贯而出。大殿上登时空旷,于飞转头看过来,辨认了片刻,猛然站起来,上前几步又站住了,迟疑道:“苏姐姐?”
苏离离敛衽跪了下去,道:“民女苏离离……”于飞已跑到她面前,一把拉住道:“苏姐姐,你怎么来了?”苏离离抬头,觉得他比去年见时长高了不少,只眉色间有些阴郁,便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臂
,只微微笑着不说话。
于飞眼眶突然一红,也跪下了,一把抱住苏离离。苏离离轻扯他,柔声道:“快起来,这样子让人笑话。”两人互相拉着站起来,祁凤翔冷眼旁观,似笑非笑。于飞也不看他,径直拉了苏离离走到坐榻边。榻上棋枰散乱地摆着些棋子。
于飞拂开棋子,让苏离离坐了,道:“苏姐姐来看我?”
苏离离直言道:“我是想来看你,也是受人之托来劝你。”
于飞闻言变色,想要说什么,忽然瞪了祁凤翔一眼,“你能不能出去?”
祁凤翔挂着一个浅淡的笑容,优雅地摇了摇头。
苏离离轻轻一叹,“你就当他不是人好了。”
于飞看一眼祁凤翔,低头沉默了半晌,道:“苏姐姐,我知道这个位子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也从来不贪图这个。可是我毕竟是皇家的血脉,我禅位于祁焕臣,青史之上,这江山就葬送在我手里了。于国于家,我不能这样做。”他摇头,“死也不能。你不要劝了。”
苏离离默然片刻,“我知道你这样想是对的。但青史并不因为你禅位就认为你是亡国之人。历史都是任人评说的。姐姐小的时候,曾经以为亲人死去很苦,以为被人逼迫追杀很苦,以为成天东躲西藏很苦,唯愿自己不是自己。”
她笑一笑,“后来才发现,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是与非有时也不是我想的那样。”又顿了片刻,才道,“于飞,你今天坐在这里,穿着这五爪团龙服,也不必执着于自己就是自己。名誉地位是很高,但是人的一生也很广阔。你成全不了家国,就成全你自己吧。”
于飞微垂着头,似在沉思。
祁凤翔一副高深的表情,却看着苏离离,眼神深沉莫测。
苏离离坐了一会儿,笑道:“这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皇上自己斟酌吧。”她从榻上拈一枚黑子,对光照了照,棋子透着墨绿的微光,“这是滇缅的墨玉,石中极品。皇上不嫌我笨,不如我们下棋玩吧。”
几盘棋,苏离离输得一塌糊涂,快到掌灯时分,才与祁凤翔从大殿里出来。于飞恢复了些往日神采,看一眼祁凤翔,淡淡道:“苏姐姐有空再来和我说话。”
出了大殿,坐
到车上,苏离离笑嘻嘻地小声问:“你腿站软了没?”
祁凤翔好气又好笑,“你拉着他下棋,故意在整我啊?”
他方才站在那殿上,既不上前,也不离开,目光总在苏离离左右萦绕。苏离离也明知他看着自己,心里有些雀跃,仿佛希望他就这样看着。两人心照不宣。
她收起嬉笑的表情,肃容道:“我今天帮你,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保于飞不死。”
祁凤翔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带着点紧张,心里有种慨然涌动,虽思忖了数个来回,仍是答应道:“好。”
三日后,小皇帝下诏禅位。祁焕臣三辞三让,上表力谢,不允,便施施然从了。满朝文武祭天礼地之后,于飞亲手捧上玉玺金绶。祁焕臣黄袍加身,登上了皇帝之位,加号改元,传檄四方。
第二天,祁凤翔上书议立长兄为皇储。祁焕臣便立长子为太子,封三子祁凤翔为亲王,赐号锐。上京歌舞升平,欢庆七日。
苏离离毫不收敛,当着锐王殿下祁凤翔的面嘲笑道:“皇帝陛下倒是登基了,可惜名讳还是个‘臣’。”
祁凤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往棺材上刷漆,轻笑道:“这话跟我说说就是,可别跟其他人说。”
这祁凤翔挺奇怪,这些日子把兵权也交了。午后闲着没事,常常跑到苏记棺材铺坐着,看苏离离往棺材上刷漆作画;有时到书房挑一本叶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