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县尊同汤巡检道,“这便去敲钟,召各街街长,每户出两个丁,出来扫雪铲冰。”吩咐刘牛,“在县衙前搭出大帐,煮粥煮茶煮肉汤,凡家里艰难的少吃食的,还有扫雪的,都过来喝一碗。”
裴县尊叫着余主簿,同章百户道,“你们都是骑马来的,与我一起去县里看看,昨天雪大,希望没有房屋倒塌。”
哪怕裴如玉大力发展县中商事,减免各类赋税,除了粮税,基本上小宗税都不收,只收大宗商税,县中仍是有颇是贫困的人家。
裴如玉先往城北去,城北基本都是地窝子,那边儿的百姓普遍家境寻常。果然,一行人到城北时,已经见到家家户户都在热腾腾的打扫屋顶,见到县尊大人纷纷扬声招呼,裴如玉问,“昨晚你们这边儿没事儿吧?”
有个妇人拄着扫帚说,“周硕家的地窝子塌了,没伤着人,就是可惜把家里的东西都埋上了。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也刨不动,得等暖和再说了。”
裴如玉问,“他一家子安置在哪儿了?”
“在街长家里。”街长月湾县独有的名称,一条街选出最有声望的一户人家做街长,有什么事先叫街长集合,再往下做安排就好安排了。
裴如玉骑马过去,果然见周家的地窝子塌陷进去,积雪覆盖,塌陷的地方有个裹着旧皮袄的小小身子在努力的往外除雪,脑袋上没带帽子,热腾腾的往外冒着热气。底下衙役喊一声,“周小子,县尊大人来了!”
周硕猛的扭身回头,他站的那地方本是地窝塌陷的,一下子没站稳,就闹了个屁墩,好在积雪够厚。就见周硕忙从地窝子里爬出来,斯斯文文的抱着两只冻的红肿的手一揖,“见过县尊大人。”
裴如玉下马,摸摸他的头,问,“你娘,你弟弟妹妹们没事吧?”
“没事,昨夜我听到雪大,房顶吱吱呀呀的,连忙把我娘他们叫起来,刚一出屋,地窝子就塌了。旁的东西不要紧,我家猪还埋地下哪。”
周硕也就□□岁,个子不高,一脸张又冻又热,冻红中透着粉红,难为他小小年纪便能将话说的这样清楚。这小子却是命苦,家里娘是个病秧子,生了四个孩子,周硕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周家男人据说出门挣大钱,好几年都没见回来。留下这一屋子,病的病,小的小,可怎么过日子。周硕的二弟还得照顾更小的弟妹,平时就是周硕在街上帮人们跑个腿帮个忙,人们或是给他些吃食,或是给一两个铜板。县衙看他家委实困难,每年补助两百斤糙米,过年过节的,发些糖果肉食,也会给他家一份。
今秋周硕花十个大钱买了别人家不要的一头病母猪,那猪病的,基本上站都站不住,离阎王殿就差一口气。周硕抱回家就给养活了,如今周硕就是在刨他家的猪。
余主簿叹气,“别刨了,估计早砸死了。”
“不能。我家猪在炕洞子边儿上放柴的洞子里睡,只要炕没塌,猪就死不了,我听到它叫唤了。”
裴如玉吩咐衙役,“去一道把猪挖出来。”
衙役们拿着铁锹挖塌陷的地窝子,裴如玉招来周硕,与他道,“眼下你家地窝子塌了,你有打算没?”
周硕眉心紧皱,说,“待把我家猪刨出来,我想到城隍庙问一问道长,看能不能先寄居在庙里。”
“与其住庙里,不如先暂且住到孤独园去。严阿婆是个和气人,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暂住着,里头被褥炭火吃食都是全的,如何?”
周硕感激的望向裴如玉,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裴如玉让周硕看着刨他家的猪,带着剩余人往别的地方转转,告诉大家县里施粥的事,城北这边多是不富裕的人家,已经有人家商量着中午去县衙外吃粥了。一时,街长回来,组织各家出丁清扫街道。待整个县城走一圈,回县衙时只见县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大富裕的百姓们端着锅碗过来打粥,端回家做一家子的口粮。
章百户心说,这裴县尊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官。
非但裴县尊官品不错,裴太太更是贤良淑德,章百户见一位女子亲自在施粥的帐子里招呼大家仔细排队,还时不时把些富户揪出来只给他们茶吃,肉汤也可喝一碗,粥却是没他们的份儿。粥要先仅着县里家境不好的,那些人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着话。
裴县尊见见到帐子里的女子连忙飞身下马,几步跨至帐长,小心扶着妻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在家里也没事,出来瞧瞧。”
顺着裴如玉的力道,白木香跟着裴如玉出了帐子,章百户见裴县尊几乎把这女子护在怀里,就知应是裴县尊的太太。细看时,见裴太太一手扶着腰,小腹在厚实的裘衣下微微隆起,立刻大为感佩,想着县尊太太身怀六甲都出来帮着救济县中百姓,当真是个极贤惠的人。章百户忙过去见礼,裴如玉为妻子介绍,白木香笑道,“原来你就是章百户啊,这是跟我家老爷去城里巡视了吧。真是好心肠的小伙子,咱们北疆就是这样,冬天就怕下大雪,不愧是陆侯身边儿的人,就是心肠好。”接着白木香就提着清脆出黄莺如众的嗓子喊,“老刘老刘,中午给大家伙儿添几个热锅子,尤其章兄弟他们,请他们尝尝咱们月湾县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