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受。
他受到的所有恩情,都会在将来被算作风陵受益的一部分。
所以他绝不能收。
因此,他看起来实在是不近人情至极,惹得众道门非议纷纷,说他挟恩图报,说他不知轻重。
其次,他坚决不收徒弟,不与其他弟子交游,避居“静水流深”。
一来,他心中始终有一个最好的徒儿的影子,不肯轻易把这个位置让与旁人。
二来,他要把自己与风陵的其他人隔绝开来。
不过是孤寂而已,他还忍受得了。
再次,他需要寻找合适的时机,把身份暴·露给人知晓。
那些图谋不轨的小道门若是知晓此事,必然欢喜得像是见了血的苍蝇,嘤嘤嗡嗡地前来分羹。
到时,他会当众自杀,当场堵住那些道门的嘴。
在他身死的那一刻,他会调聚体内所有灵力,逼自己身体入魔,同时抽离残破的魂魄。
身已入魔,魂却离体,在此情况下,他会暂时中止入魔,以灵身死去。
蛮荒黄土下的那位前辈,教他画过役万灵咒。
他在青竹殿前绘下阵法,虽然此时无用,但当他死前调运灵力时,阵法受到感应,会即时起效。
到时,把握时机,魂魄离体的瞬间,自然会被役万灵咒吞去。
他只要将画出役万灵咒的地点告知卅四叔叔,将自己交给他,让他择机带出自己,并将魂魄养全,有朝一日,他定有复生之机。
而那复生的机会,就藏在他的烟枪内。
——烟枪中,藏有他的一片心脉残魂。
只要烟枪不离身,他如风中之烛的命,就还剩下一线生机吊悬。
自己死后,师兄决不舍得烧化自己,必会将他珍要的随身之物一起放入冰棺,珍藏起来。
不枉他吸烟多载,将这柄竹烟枪,在外人眼里变成了他断不可离身的随身之物。
想到此处,封如故忍不住微笑了。
……当初,是他求师父逍遥君,从他体内分出一片与心脉相连的残片。
焉知是不是自己早就有以死求一解的心呢?
青竹殿前三丈,封如故在殿前晒太阳,同时估量自己死后画阵聚魂的位置。
他摇着扇子,眯着眼睛,冷静地发着疯,谋算自己的生死。
秋风乍起时,他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寒噤,并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我要找谁来拆穿我呢。
师兄自然是不行的,得知自己身怀魔气一事,他只会帮自己隐瞒。
燕师妹同上。
风陵众家喜欢护犊子的弟子们同上。
思来想去,封如故突然发现,自己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得太久,以至于他找不到一个能拆穿自己伪装的人了。
不过,封如故并不急。
他尽了人事,接下来,便是等待机会了。
然而,封如故的运气并不很好。
六年前,不世门内混入一名血宗,借不世门名头休养生息、积蓄实力的同时,杀人取血,进行修炼,后来事情暴·露,引起了不世门中的一**规模的查洗。
一时间,人人自危,若不是卅四凭多年积累的好声望从中斡旋,不世门险些崩盘。
卅四写信同封如故诉苦,说他怕是要撑不住了。
门中若是再来上一两次这样的大事,他可受不住。
封如故将灵信焚毁,在跳跃的火光前,微微敛起眉头。
第二日。
常伯宁诧异地从书卷前抬起头来:“……收徒?”
“嗯。如故想收徒弟。”封如故趴在他桌案对面,双掌交叠,下巴抵在掌背上,厚颜无耻地撒娇道,“师兄,好不好呀。”
“好啊。”常伯宁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允下来,“‘静水流深’也□□静些了,哪怕是找人来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门中有几名新入内门的弟子,对你很是倾慕,我叫他们来见见你?”
“不必。”封如故直起身来,踊跃道,“是哪些人?我先去看看他们。”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静水流深”里的封如故,迎来了他的徒弟。
那是一名英气奕奕的少年,眉目颇正,大有黑白分明、不容灰色的扬扬锐气。
见他这番气度,封如故很是满意,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
下一刻,封如故才发现,他是当真崇拜自己,并非作假。
因为他激动得指尖都在发抖:“萧然。”
封如故握着小酒壶,喝了一口酒。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错了。
……或许,自己该选一个没那么赤诚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把人退回去了。
封如故平端烟枪,用他能所想象到的最随便的口吻,漫不经心道:“唔。那从今日起,你改叫罗浮春。”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失算,是个傻的。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