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辈学者们到桓宋理学研究院参观过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三次……人数还在不停增加。老前辈们不光自己听课、论道、做实验, 更要提挈子弟、招呼亲友故人甚至理学上的对家一起到研究院开眼界。
虽说这小院里有十几间实验室, 可来访的人流增长太快, 实验室里几乎塞满了人, 严重干扰了正常实验。
来参观的老先生们都得在廊下排着队, 进到实验室也只能看看就走,空令人着急。
这实验室该扩建了。
其实若在城外买田建实验室更便宜, 但如今有许多三省六部的朝臣散直后到研究院看论文、做项目, 要出城太浪费时间。而桓宋两家如今也没有合适的空置府邸, 不如将两旁邻舍买下来改造的方便。
京城地价本就贵, 宋时这座小院更是出了三元的风水宝地, 一条街上的房价都被抬到了两千两往上。紧邻着他们的两间宅第更是有价无市, 就是他们亲自捧着银子上门, 对方也不肯卖,倒是愿意无偿赁给他们, 只求子弟们能在他们座下读书。
宋时看着两家大人托付子弟时的期盼和紧张, 不禁要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便答应了两家紧邻的恳求, 将这些孩子送到自己家里,让霄哥儿他们三个先给补数理基础,有了基础再跟他的弟子们读书。
宋家小辈的三兄弟叫数理化折磨了几年,原先只能给两个妹妹讲讲题、出出考卷,聊作安慰。如今又来了新人,还是基础浅薄正待教导的, 顿时将三位小公子的教学热情激发了起来,翻出自己小时候的笔记、卷子,热情地招呼起了师侄们。
那边厢安顿好了邻居家的孩子,这边厢院子交接过来,宋桓二人便置酒请了这两家房主,办了个受宅仪式,感激他们慷慨借出宅邸。
之后这两套房舍就按着经济园实验室的标准布置起来。装修齐整后,原先主院的实验室都原封不动搬过去,摆在内院的望远镜也放进了东邻家的花园里,旁边陈设桌椅画架,方便观察人员随时记录星子位置。
旧院则彻底放弃了实验室配置,改建成图书馆和报告厅。
这座研究所不光是做实验的地方,更要承担天下学子交流学术的重任,更需要一个宽敞而安全的图书馆。
馆里不存文科类典籍,只存放合乎标准、论证确实的新论文。眼下或许只能存放论文和研究院自己编订的文献合辑,但在可以想见的未来,这些论文便会集结为期刊,或再被人完善成书,一代代积累下去……
攒下来的都是后代科技提升的家底了。
两人说干就干,里先将从前这么多年积攒的晋江论文都奢侈地用铜版刻出来,封存入钢制保险柜里,藏进图书馆最高层的密室。他们自己写的和学生论文则用石版印制出来,编成一套《桓宋理学新篇辑录》,用八卦和数字编成索书号,分类存放入库。
石版印书是在腊层上笔刻酸蚀,雕版快,还能反复印制。他们也不吝惜工本,一套辑录足印了数百份副本,实验中涉及颜色变化的图像一律调合彩色油墨印刷。凡是收录了文章的作者一人送一套,其余亲交故旧,福建、汉中的学者、研究生也都托人捎去一份,供他们参研。
不过亲朋们再捎回来的书信,他们却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了。
论文集辑录成册之际,滨海经济园的技工们也成功从晒盐的苦卤中制出了溴气。宋时激动得大半夜赶回经济园,跟桓凌一块儿山寨起了玻璃干板照相机。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合影都没有,画师画的也不靠谱,此刻合照就在眼前,谁忍得住啊!
就算有人会置疑他为何这么精准地利用溴和镁造出照相机,他也不在乎。大不了就来个梦中受神人点化,反正这封建时代人均迷信,满京的天皇贵胄、名臣大儒,哪个不跟神仙勾勾连连,父母或自己梦里被神仙送过点儿什么东西?
他梦里的神人才送照相机,比送儿子的低调朴实多了。
他们两人拾起山寨的手艺,去玻璃厂取了合适的镜头,订做相机、相片架,三角架,关起门来化明胶、配硝酸银、熬乳剂,涂布玻璃板……
显影剂则是用回收的煤焦油中提取苯制成的对苯二酚,倒是又循环利用了一回污染物。
玻璃板相机制好后,他们两人便亲自搬着三角架下楼,将相机安放在光线最明媚的操场上。这种老式相机外形略似风琴,又像旧时鼓风的皮橐,路过的学生们都以为这是新制的鼓风机,纷纷打探他们是否又要做新试验。
也算是新试验,就试这照相机。不过不是用它吹风,而是用它拍人。
宋时抓了几个学生做壮丁,教他们调焦距,换玻璃板,试拍这座经济园的景致。先是用三角架,熟练后还可直接托着相机拍:从操场拍到教学中心,从花木拍到车流,再从宿舍拍到工厂,从工人拍到学生……
最后则是他们两人的单独合照。
两人都穿着官袍,合照之前掸平了衣纹,严谨济楚,面庞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照相时两人只是并肩而立,直视镜头,姿势并不特别亲昵;然而洗出照片来,自己都能看出照片上两人情意融融,眉梢眼角萦绕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