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砚手指拨过一颗檀珠,“是么。”
他说出口的语气淡淡,“孤的确有事相求。”
“孤要国师现在回到宫里去,当做从来都没离开过。国师离开上京不过一日,父皇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孤会帮国师一把,只要找个理由遮掩过去,今夜的事情不会有人察觉到,国师依然是为人尊崇的国师。”
道士面色露出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傅怀砚的手拨弄着檀珠,下颔在月色中流露出如玉一般的色泽,却没有开口给他解惑的意思。
道士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来不及细想,生怕这位太子殿下耐心告罄,当即就恭恭敬敬地朝着傅怀砚叩首道:“小的愚钝,但殿下既然这般说了,小的必然是要为殿下鞍前马后,略尽绵薄之力。”
傅怀砚笑了笑,温声道:“国师果然能伸能缩,胆识过人,是个聪明人。”
道士闻言,讷讷说了几句不敢。
傅怀砚对着站在一旁的侍卫道:“送国师下去歇息吧。”
一旁的侍卫将匍匐在地的道士带走,傅怀砚面上笑意淡去,跟在他身边的川柏道:“殿下,现在北上,应当能将王氏私藏的二十万两黄金悉数缴获,王氏猖獗,与身有钱财脱不了关系,现在缴获这笔钱财,想来也不会再敢屡屡挑衅,显帝失去这一助力,恐怕要比现在更为势单力薄,再不敢做些阴私手段。”
傅怀砚嗯了声,“京中现在可有什么状况?”
川柏自知他现在问的是什么,垂首回道:“回殿下,一切如常。”
川柏话音刚落,夜幕之中突然穿来一声嘹亮的鹰隼的声音,划破漆黑的长夜。
一只看上去分外健壮的鹰隼堪堪落在傅怀砚的手指上。
傅怀砚接过鹰隼爪下的细小竹筒,看完了上面的字后,“孤现在回京一趟。”
跟在他马后的川芎一惊,问道:“回京?殿下,京中有变?”
傅怀砚没应声。
他手中拿着方才传信过来的纸条,指腹在上蹭了蹭。
傅怀砚手中握着缰绳,因为是在夜中,早晚还是有些风凉。
他在白色的襕袍外,还披了一件玄色的外衫,垂坠感很好,柔顺地服帖在身边。
哪怕是身处于荒林之中,看上去也矜贵非常,带着不可言说的高高在上。
川芎顿时有点儿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傅怀砚为人很少会做出冲动的决定,他们现在在京外,回到宫中至少要快马加鞭一夜,到底京中有什么要事值得太子殿下现在如此急切地赶回去?
川芎拱手劝道:“殿下现在回到宫中,若非是要事的话,时间难免会有点儿紧张,显帝虽然势弱,但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准备,况且王氏豢养私兵,并非是如京中那些寻常世家一般的酒囊饭袋。殿下此事虽然大权在握,但也不可大意轻敌,贻误良机。”
他顿了顿,“还望殿下三思。”
川芎与川柏这两个长随跟在傅怀砚身边已久,很少会忤逆他的命令,此番必然是不知晓傅怀砚此时回京的意图才会开口阻拦。
傅怀砚自然知晓此时回去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只是凡事在他心中都有轻重缓急,他一直都知晓什么事情才是他心中的顺位第一。
明楹若是在花朝宴中出了变故,那他现在的收网,毫无意义。
大可以慢慢来。
傅怀砚神色淡淡,只轻声道:“孤心里有分寸,不会在宫中耽搁许久,当晚就会重新出发。”
川芎还想再劝,毕竟这一来一回旁的不说,紧赶慢赶也歇息不好。
刚准备说话的时候,身边的川柏却突然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川芎原本想劝的话顿时咽回了喉咙里,有点儿不解其意地看着身边的川柏,思忖片刻,到底也是没有再开口相劝了。
傅怀砚说完刚刚的话就纵马离开。
川芎毕竟年岁稍微小些,性子也莽撞些,寻常都在处理些其他的事情,倒是并不知晓现在傅怀砚即刻返京是为了谁。
但是川柏自然是知晓。
川芎有点儿气恼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没好气地道:“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殿下这个时候回去实在是有点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纵然是不耽误什么,但是这一来一回,你我都知晓必然会休息不好,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殿下的身子更为重要!现在回去,你我都知晓有些不妥当。”
川柏只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只道美色误人,随后拍了拍川芎的肩膀,安抚道:“听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