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音拉着弟弟和哥哥闷头朝外走,奔出两百米才停下来。
总算是停了,余景洪咳嗽声说:“祖宗,你走反了。”
大伯家的方向,堂兄妹都很熟,毕竟他们小学的时候总来过暑假。
但在余清音的印象里,已经是后来的新房子。
其实新房子她也只去过两次,因为这一代的孩子们都在省会安亭定居,大人的脚步自然跟着走,东阳就逐渐变成很少提及的地方。
她跟这座城市陌生又熟悉,现在自然要出糗,尴尬笑笑说:“忘记了。”
余景洪调侃两句,领路换个方向,二十分钟就到小区。
保安管得严,出入要刷卡,他们在路边看了一会,跟在一位住户的身后进去,熟门熟路找到门口按门铃。
开门的是大伯母何丁香,侧开身子热情说:“来啦,吃过早饭没有?”
余清音一边脱鞋子一边说:“吃了,这是我妈让带的鸡蛋,二伯母娘家的蜂蜜,奶奶早上摘的菜。”
他们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总得带点东西。
何丁香伸手接:“还是村里好,我在菜市场买的都打农药。”
她注重健康,连做饭的口味都很淡,平常看外面的东西全不健康,等抱孙子更是在郊区租了块地自己种。
说来奇怪,人年轻的时候总向往出去打拼,到一定年纪好像属于中国人的土地基因都跑出来。
余清音后来每次去做客都能拿到很多新鲜的菜,心想跟现在的情形是反着来,笑笑说:“还有两麻袋地瓜,但我们提不动。”
何丁香:“过两天我去拿。”
两个人说话之间,跟堂弟们寒暄完的余胜舟从房间出来:“小胖今天看着都不胖了。”
他这张嘴,余清音捏着拳头:“信不信我揍你。”
余胜舟在堂妹脸上掐一下,拿好外套:“妈,我们出去了。”
儿子现在高三,每周就半天假,放松一下也好。
何丁香知道拦不住,只问:“带钱了吗?”
余胜舟拍拍口袋:“我爸给了。”
他现在可是有钱人,心想今天干脆全花掉。
这种财大气粗的架势,父子俩一脉相承,何丁香倒不心疼钱,只是觉得这样不好,摇摇头:“你也是个破米缸。”
装多少进去都得漏光。
余胜舟浑不在意,揣上钥匙说:“走走走。”
四个人进电梯,余胜舟问:“清音,要不要去一中看看?”
听说读书都读疯了,看看目标在哪里也好。
他正儿八经叫名字,余清音还有点不习惯,眼珠子转转:“一中门口有书店吗?”
得,余胜舟算是知道老二的烦恼,心想变化确实很大。
他这人有几分聪明,读书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哪怕在一中也排得上号。
大概是日积月累,到快毕业的时候他反而松弛许多,以自己为榜样说:“你也别太紧张,才初三。“
余清音要是像他一样从小学习,现在也能老神在在。
她叹口气:“没办法呀,我后悔得太晚。”
余胜舟想起作文里的一句话,说:“啥时候都不晚。”
又偏过头:“景洪,跟妹妹好好学学。”
怎么倒戈得这么快,余景洪瞪大眼;“不是说一起劝劝她的吗?”
哦,对对对。
余胜舟是优等生,下意识被这种正面的话说服,反应过来改口:“但是一口吃不成胖子。”
好坏都是他,余清音憋不住笑:“大哥,你这样的人在抗战时期肯定做不成英雄。”
风吹两边倒的,立场也太不坚定了。
余胜舟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英雄,眉头一挑:“我看你挺崇拜我的。”
怎么讲得恶心吧啦的,余清音假装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好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再说了,两个哥哥得一碗水端平,她才不会明显地偏向谁,回头二堂哥肯定不高兴。
余胜舟一点不害臊,伸手一指:“那就是一中。”
他以为堂妹不知道,其实余清音上辈子来过一次,就是高考的时候。
一趟大客车把所有学生拉过来,大家坐在同样的考场,但只是恰好有重叠的人生,所有的路在这一秒已经确定。
她仰头看着校门口长长的阶梯,放弃旁边更轻松的坡往上走。
一步一个脚步,听上去意头就很好。
余胜舟在后面趁机道:“景洪,你不会打算让妹妹自己走这条路吧?”
什么意思啊,余景洪认命道:“我看出来了,你们才是一派的。”
好好学习,积极向上,那他总不能继续做个扶不起的阿斗。
还有什么好说的,学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