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周植说过家里的情况,当时他把他母亲吹的天花乱坠,当时觉得是夸张了,如今看来,倒觉得他的词汇实在贫瘠。
他的母亲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雅致,又带着书香世家的文卷之气,实在是好看及了。
“小植,你怎么在这儿?”周妈妈有些讶异,“你阳寿未尽,来这儿不是寻死吗?”
周植早就哭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能说出话。
周妈妈死的时候周植还小,还不太懂的悲伤,日子久了,他才想到母亲的好。每次父亲打骂他,他就更思念母亲。
周妈妈出生书香门第,教育孩子都是轻声细语的,哪怕周家姐姐品性顽劣,她也没红过脸,可就是这么好的人,被父亲生生遗忘抛弃了。
周植一直以为妈妈早已投胎转世了,转世也好,转世了就看不到父亲的所作所为,就不会伤心,可今天见了,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
大男孩哭的惨兮兮的,眼神委屈的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周妈妈又好笑又心疼,她想过去抱抱,奈何母子阴阳相隔,若是触碰了,总会有一方遭受伤害。
“你都长大成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周植哭的更大声了。
时暮生怕他的哭声惹来百鬼瞩目,忙伸手堵住,再旁的夏航一见了,掏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鼻涕眼泪。
周妈妈噗嗤声笑了,“这是你的朋友吗?”
时暮很有礼貌的介绍:“阿姨你好,我是时暮,这是傅云深和夏航一。”
“再有半个钟头鬼门关闭,你们再不离开就要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了。我刚巧要送这两姐弟回去,这样吧,你们过来和我一起。”
几人正愁不知怎么出去呢,周妈妈这样一说倒解除了他们一大麻烦。
轿子很小,这么多人坐上去有些挤了,尤其他们是生者,不能和死者靠太近,尤其像傅云深这样的大阳人,一旦碰到亡灵,估计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傅云深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时暮,眸光闪了闪:“时暮,不如……”
“不如你坐在夏航一腿上吧。”时暮笑眯眯看着少年。
傅云深脸上一黑,阴沉着目光坐在了夏航一大腿上。
这么一来,空间大了。
周植挨着周妈妈,哭了半天后他的心情总算平复了,正眼眶红红看着母亲,眼神里藏了千言万语。
周妈妈脸上笑着:“你是不是问我怎么不回去看你?”
周植点头。
周妈妈说:“亡魂想去探亲,回的都是故土,也就是祖坟。我埋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周植愣了下。
周妈妈笑着:“我每年都回去,都见不到人……”
她的坟地在老家,而周家早搬到了城里,除了每年清明和忌日回去上坟外,平常根本没人过去。
想到母亲总是孤零零一人,周植心里更难受了。
“哦对,你姐姐去年中元节去看我了,她说从我走后你从来不过生日,是吗?”
周植别开头:“没什么好过的。”
周妈妈看着他:“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为什么不过?”
周植倔强抿唇,一言不发。
周妈妈的眼神透了几分哀伤:“因为我的死,是吗?”
周植生日那天正是周妈妈的忌日,就是因为她想赶回来给他过生日,所以才遭遇了车祸,哪怕这件事和周植无关,也始终是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儿。
周妈妈深吸口气:“其实我生你的时候难产,生了两天两夜,大出血差点没过去。我总觉得我的命就应该停在那天,可菩萨想托我带你来人世,于是让活过来了。所以在你生日,我走上了本该走的路。”
周妈妈想伸出手碰碰儿子的脸,最终讪讪放下,“小植,我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再继续惦念着这茬。”
周植摇摇头,赤红着眼眶:“我惦着,爸不惦着我惦着。”他又带了哭腔,“我……我毕业去当兵,就考我们那儿,你不是喜欢当兵的吗?等我穿上军装,亲眼给你看成不?”
他太难受了,只恨自己不长大几年,他想让母亲看看,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鬼门快到了。”
一片漆黑中,白炽的灯光刺眼灼人。
轿子停下,周妈妈一双眼看着周植,“我本来想着今年最后一次回家看看,然后准备投胎,不过……我还是想等着看我儿子穿军装。”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旁小姑娘的头:“最后有件事要拜托你们,月月和康康是误入鬼界的,希望你们能带他们平安回家。”
月月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看着时暮。
“行了,快下去吧。”
几人依次下了轿,周妈妈撩开帘子看着周植,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了几个浅短的字:“多穿衣服,不要着凉。”
最后看了周植一眼后,帘子放下。
轿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周植怔怔看着,最后跪地,磕头,泣不成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若有来世,该多好……
正当周植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时,突听时暮和傅云深小声絮叨着:“周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