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检监察系统工作了近二十年，马永如十分清楚，在针对违法违纪官员的问话中，纪检人员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临时起意的。
具体包括问及哪些问题，问到哪个程度，以及让被问话官员交代哪些问题，交代到什么程度，都是经过事先周密研究后敲定的一种固定化版本。
就拿他的案子来说，如果杜长清只是问及他以权谋私，包庇侄子犯罪，那对他的处理结果很可能是降级降职；
如果又追问其他方面违法违纪问题，那他很可能面临被双开甚至追究刑事责任的严重后果。
而现在，杜长清竟然指名道姓，直接问他与王琼之间的关系，问他是否与王琼存在利益输送和交换，这无异于清楚地表明，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王琼和王光祥。
马永如由此可以断定，这绝不是杜长清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源于中枢的明确指示！
马永如的心头泛起一阵刺骨的冰凉，其实他早已感觉到，从两年前盘踞在临海的荣家覆灭开始，国家的反腐力度正不断加强，尤其是具有针对性的‘打老虎’方面，渐渐有种上不封顶的势头。
“给我些时间，让我考虑考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马永如最终苦笑请求道。
结局也许已经注定，但要让他就这样痛痛快快地交代出所有的问题，还不能够。
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自己和王琼争取一些时间。
马永如相信，王光祥那边一定会想办法运作，而事情有没有可能出现转机，有没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那，就交给命运吧！
杜长清与高松直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离开了讯问室。
他们猜得到马永如在想什么，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大部分贪官的共性，马永如也不例外。而事实会证明，这种心存侥幸祈求靠山搭救的想法，只能是一种幻想！
另一间讯问室里，周翊与王琼之间的较量，也已至白热化。
在周翊拿出方航口供笔录，一一列出王琼替马永如出面为其侄子脱罪，以及为了谋求房地产项目指使手下陷害时兴庆含冤入狱等罪行后，王琼却依然不为所动，十分冷静地全部予以否认。
“凡事要讲究证据，不能方航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然后你就逼迫我这个弱女子认罪，这不公平！”
王女士看着周翊，目光之中传达着愤怒和委屈和小情绪——我俩，太不公平，有罪和无罪，全由你操纵……
“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嗯？王琼，我告诉你，我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给你主动坦白的机会！”
周书记一声冷笑，态度十分坚决地表示——今天，你别想离开这里，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拿证据，赶紧拿证据，不然我就告你诽谤，告你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王琼毫不畏惧地和对方叫嚣，她看出了对方的色厉内荏，也认定对方只是虚张声势。
“你与马永如，是情人关系，对吧？”周翊盯着王琼的眼睛，毫无预兆地问道。
面对着突袭式的提问，猝不及防的王琼瞬间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慌乱之中，良久才故作镇静地否认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和马永如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确实，从年龄来看，王琼今年三十八岁，与马永如相差了整整十五岁。而且王琼相貌气质不俗，又出身于高干家庭，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去给马永如做情人！
而马永如能有今天，有一半的原因是得益于王光祥的关照和提拔。他就算找情人，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恩公的女儿身上。
但是，可但是，架不住王琼自己愿意啊！
架不住王琼在十八岁时就少女怀春喜欢上了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马叔叔。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今天，马永如也是那种充满成熟魅力的老帅哥一枚。
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尤其王琼还特别会撩，所以马永如根本招架不住，一来二去地就沦陷了。
马永如是有家室的，王琼也有。
但马永如与王琼都坚定地认为，两人之间的爱情是纯粹的，这种爱情，别人不会懂！
“原青宁市市长余江波，你不会不认得吧？在他被双规之后，留了一个U盘给他的妻子巫海丽。在U盘里，有一份是关于方航当年包养情妇，强奸女大学生的视频，还有一份，是你与马永如在国外携手漫步，亲密拥抱，并且一同出入酒店的照片……”
周书记拿起桌上的档案袋，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放在了王琼的面前。
王琼面色发白地看完了照片，却依然咬牙强撑道：“这能说明什么？我们只是在国外碰巧遇到，碰巧入住一家酒店，因为他乡遇故知，又拥抱了一下，这有什么奇怪的？”
周翊淡淡地笑了笑，用讽刺的口吻问道：“那么，当年你们互相写的情书，又怎么解释？比如，书信开头皆以‘亲爱的’相称，你该不会说，这是‘亲爱的同志’的意思吧？”
“你……”王琼闻言不禁神色剧变，从对方的话中，她猜到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马永如留存的情书被搜到了，而另外一种，就是马永如主动交代了问题。
而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