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楼跳的？”周翊脑中闪念，开口问道。
“三楼！”胡恩连忙答道。
三楼。怎么说呢，如果不是头朝下倒栽葱，那应该还有希望！
“明锦同志，你立刻派人去医院看看情况。”周翊立刻下达了命令，他的心中不禁闪过一团疑云，究竟是面临怎样的绝望，才能让有‘尚弹簧’之称的尚新风撑不下去跳楼自杀呢？
因为这起突发事件，自新领导上任的第一次纪委常委会也就到此结束。
会是结束了，但事儿没完，周书记向第五监察室主任胡恩吩咐道：“马上让负责办案人员过来，汇报当时情况。”
胡恩不敢怠慢，立刻出去打电话通知两个惹祸的家伙赶紧滚过来。
半小时之后，第五纪检监察室的办案人员余成和林孝义来到了会议室。
而趁着这段时间，周翊已经看完了尚新风涉嫌收受贿赂的案件资料。
怎么说呢，确实有证据，但证据不足，而且存有疑点。
当然了，他觉得有疑点，别人未必会这么认为，尤其是看尚新风不顺眼的傅学谦傅书记。
看着居中而坐的年轻男子，余成与林孝义心里不禁一颤，点头哈腰地开口道：“周书记，郭书记，邱书记……”
“你们详细说一下，尚新风的跳楼经过。”周翊语气淡淡地说道。
余成定了定神，立刻将尚新风借口上厕所，骗他们过去帮扶，然后不讲武德搞偷袭，忽然发难夺门而出，到大家合力抓捕，最终走投无路跳楼自杀的经过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但对于他们还有另外四人这段时间不分昼夜的连续逼供，他却只字未提。
郭明锦，邱进鹏，蔡宏霞等人心头稍松，从整个过程来看，至少余成与林孝义的执法程序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尚新风侥幸只伤不死，那事件的性质就不算太严重，给余成和林孝义一个记大过处分也就差不多了。
余成与林孝义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能说的说，不能说的绝对不说。
什么是不能说的？
当然就是他们采用疲劳轰炸战术逼迫尚新风交代罪行的经过不能说！两人很清楚，如果不是撑不下去了，尚新风不可能选择这种极端惨烈的方式。
唉，谁也没想到一向圆滑的尚新风这次竟然这么刚，宁可跳楼，也不交代问题。
两人汇报完之后，立刻向在座领导承认错误：“周书记，郭书记，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我们疏忽大意造成的，我们请求处分。我们保证今后一定会引以为戒，深刻反恩，吸取教训……”
看着周书记渐渐缓和的脸色，两人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次过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然而冷不防地，就听周书记忽然问了句：“尚新风为什么要让你们帮扶？他自己起不来吗？”
余成与林孝义刚刚放下的心，忽地又揪了起来，只凭这一句问话他们就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纪委书记是真的不好糊弄。
余成反应比较快，立刻回答道：“他说脚麻了，起不来，让我们帮一下。”
周翊淡淡一笑，点头道：“他说让你们帮一下，你们就真的帮一下，你们人还怪好的嘞！”
余成与林孝义尴尬一笑，他们隐约觉得，周书记这句话不像是在夸奖他们。
周翊转过头，看着郭明锦、邱进鹏等纪委常委，语气淡然地说道：“我之前没从事过纪检工作，但与纪检部门打交道的经验却比一般人要多的多。尤其我在长天市和川海市工作的时候，因为一些案子，与当地纪委领导多有接触和交流。所以我很清楚，纪委立案调查的过程，尤其是双规问话的过程，与公安机关的讯问存在着诸多相似之处。”
郭明锦，邱进鹏，蔡宏霞等人心里不禁一突突，周书记的意思很明显——我是没吃过猪肉，但是我看过猪跑。
“而在公安机关的讯问工作中，普遍存在且屡禁不止的一个问题，就是‘刑讯逼供’，并且随着时代的进步，‘刑讯逼供’的方式也在不断更新升级，从开始的辱骂殴打等直接暴力行为，发展到现在软硬兼施的间接体罚，比如，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强灯照眼，不让睡觉，二十四小时轮流疲劳轰炸……”
周翊每说一句，余成与林孝义的脸色就白一分，双腿也跟着软了一分。
“我说的这个问题，你们在与尚新风问话的过程中，存不存在？”
周书记犀利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余成与林孝义的脸上，沉声问道。
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余成却不敢擦上一下。
他是余成，不是余则成，没有那么高的心理素质，更缺乏一种正大光明的理想信念。
所以，他该怎么回答？
说不存在？
周书记明明就已经在在怀疑了，而且不管尚新风是死是活，这件事都不难查证。活着可以对质，死了还能剖尸……
说存在……看周书记这态度，肯定没有他们好果子吃啊！
“周书记，我们错了！为了让尚新风如实交代问题的，我们确实采取了一些不恰当的方式……”
还没等余成想好，林孝义先撑不住了，满头是汗地向纪委书记承认‘刑讯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