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秘书葛同悄悄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曾学东的脸色。
看起来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然而,只有像他这种已经在对方身边伺候两年多的亲信才会明白,今天的曾副县长到底有多失态!
曾学东心里也清楚,自己确实不够冷静。
但他却无法,或者说也不想控制自己。
平常再难处理的事情,往往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甚至有时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弟弟曾学华就能轻松摆平。
如今呢,不要说雷鸣,就连宋成全这样的角色,都敢对他的话阳奉阴违了。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下意识地生出了一种失去掌控的不安和愤怒情绪。
所以他才会亲自赶往县公安局,强闯讯问室,所以他才会降尊纡贵地与周翊单独谈话。
他表面说不在乎周翊与谢炤龙的关系,也不在乎周翊与严向宇谈了什么,但实际上,他内心里对周翊充满着深深的忌惮。
因为他能打的牌基本都放在了明面上,而他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底牌是什么。
曾学东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忽然蹦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他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目前东吉县形成的他、傅平江、严向宇三足鼎立之势,很可能会因为周翊的出现,而彻底被打破。
所以,必须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无所不用其极的较量了。
来吧,周翊,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
串供!
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事实。
以曾余强为首,加上王涛、丁林、金大陆一共四人,从一开始以沉默消极对抗讯问,到最后统一口径百般狡辩,无不说明了一个问题——
在我们中间出现了内鬼!
这个‘我们’指的就是刑侦大队负责讯问的相关人员。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副局长张立平用充满怒火的目光扫视着一干刑侦人员,但很快,他眼里的怒意就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失望。
水至清则无鱼。
但水要是太浑,那迟早会变成藏污纳垢的臭水沟。
他不是分管局长,不方便直接追查处理,但他一定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局长雷鸣。
至于为什么不反映给宋成全?
呵,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立平不插手,周翊更是管不着。
这可是人家刑侦大队的家务事,要管也是刑侦大队长陆耀华管。
对了,老陆,你怎么一声都不吱呢?
你这个态度,很让人怀疑哟!
陆耀华表示我完全不敢说话,因为我收了曾学华的黑钱。
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的收入不高,除了家中妻儿老小要养,外面还包养了两个相好!
与此同时,常务副局长宋成全也接到了曾学华的电话。
“老宋,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帮我!”曾学华一开口就打起了感情牌。
“我已经帮助你了啊,不然你以为口供是那么容易串的吗?”宋成全有些不满地反问道。
“你还要帮助我啊!”曾学华不管不顾地继续要求道。
“再帮你我这个副局长还干不干了啊?”宋成全很是激动地抬高了声音。
“你说,雷鸣要是知道你收黑钱,还入股地下赌场……”曾学华冷冷地提醒着对方。
“你威胁我?”宋成全又气又急地低声吼道。
“你老婆还有李文丽的老公要是知道你和李文丽……”曾学华冷笑着继续说道。
“我该怎么帮你呢?”认清现实的宋副局长连忙用无比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
“很简单,立刻放了我大哥。”曾学华淡淡说道。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雷鸣特意嘱咐过,绝不能放人。”宋成全又惊又气地低吼道。
“哦,正好我手上还有两张你和李文丽的床照……”曾学华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宋副局长幽幽地说了句,然后挂断了手机。
几分钟后,刑侦大队长陆耀华就接到了常务副局长宋成全的电话。
“马上把曾余强放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立刻让陆大队长变了脸色,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然后压低声音道:“使不得啊,宋局,局长那里……”
“曾学华说你收了他十万块,你自己看着办!”宋副局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然后直接挂掉电话关机。
现在压力给到了陆大队长一边!
陆耀华站在那里默默思考了一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放人!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反正他是遵从宋副局长的命令办事,没毛病!
……
晚上七点。
曾余强得意洋洋地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县公安局大楼。
本来他可以直接走出大门,坐上接他回家的轿车。
但当他看到侯晓欣以及来接侯晓欣的父母时,他那刻在骨子里的嚣张癌又犯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