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她倒是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着实是问道她的知识盲区了。
“这个问题……”
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实诚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话落,那张被绷带裹着的小脸上顿时浮现了疑惑和失望。
是枝千绘没看见这个,她在想纸片人突如其来的问题。少女垂下眼睫,眼里的苍青色混成一团:“我……”
“其实不是很明白人是什么。”
太宰治愣了一下。
是枝千绘说着,搁在栏杆上的双手撑住两腮,垂下的眼睫投出地阴影浓密,掩住了眼里的色彩。
可当太宰治认真去看的时候,少女又抬头,他从那双眼里看见了十足的混沌和茫然。是枝千绘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那种混沌的色彩也掩盖下去了。
她没有就气氛说起自己的事,静默之下,太宰治却升起了一种极大的好奇。
他从是枝千绘身上看见过极为相似的一点:太过于聪明,以致于对世人充满问询和不理解。
是一种相当清醒的孤独。
这种孤独感和江户川乱步不一样。
和他也不一样。
太宰治看得出来,是枝千绘的本性是恶。
以少女的手段,太宰治有理由相信是枝千绘能以她的这份聪慧在里世界掀起万丈波涛来求证她满心的疑惑,甚至是化身天灾,成为世界上赫赫有名的罪犯只为了求真理想。
但她把这份本恶掩盖下去。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就像无害的外表。她总喜欢把樱粉色的长发编成两股麻花垂在脑后,与城市的时髦造型相去甚远,但与樱花交织相映的色彩却能给予人柔软的第一印象。她爱笑,睁开眼时那双眼里常常都是清澈得好像海水般晶莹剔透的苍青色,阳光下的马尾藻海碧波万顷,徜徉着欢欣的笑意。
仅看外表,与普通人无异。
但这就是最割裂的地方了。
是枝千绘在刻意营造自己的‘平常’,她很清楚与人相处的第一印象能带来什么样的价值,于是这样打扮,于是附上柔软谦和的笑意,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类一点。
——“怪物。”
连少女自己都这么自称。
可越是这样,太宰治就越是好奇。
她为什么而活?
她为什么会掩藏自己的本性?
——她的本我是什么?
心灵越混浊的人,眼神越是空洞无神。可无论太宰治怎么观察,是枝千绘眼里永远是透彻的苍青浅色,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总会盈起一层剔透破碎的光。
无聊、没劲、空白。
她身上好像不会出现这种思想,好像她就是太宰治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个赤诚热忱的太阳。
可她的活法又很苍白。
就好像她活下去的理由实际上没办法支撑起她的所作所为一样,她只是在机械地、本能的前进。而掩饰下这份空茫的,就是她的伪装。
“活着的理由,这种重要的事情我做不到给你正确的回答。”
是枝千绘摇摇头,没有给太宰治她的答案,她只是说道:“其他方面,如何杀人、夺权、掌控一个组织。这些,我更擅长这些东西。”
太宰治没有回应。
可他发现,他的灵魂也没有如往常那样发冷。
世界依旧腐朽不堪。
世人依旧令人作呕。
但奔赴死亡的念想在升起之前就一点点消失了。
为什么?
太宰治垂下眼睛,目光向下时,看见了手腕上的绷带。
“虽然这么说——”
忽然听见一声清朗的笑音,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声源,还没看清,蓦地头顶感到轻压,小孩眼睛睁大,瞬间瞳孔睁缩,鸢色的眸子倒映出樱色来。
是枝千绘将手掌压在太宰治柔软的发顶。
她像是看透了这个在长远的虚无之中哭着的孩子的全部思虑和胆怯,于是给出承诺。
是枝千绘轻声说道:
“如果你找不到自己的话,那就先抓住我吧。”
“我比你坚强哦。在你找到自己之前,我不会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