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呢?”
马六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了蹲靠在城墙边角处的老王。
听到老王的问话,马六叹了口气说道:
“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不要想!”
老王靠着墙,换了个姿势,脸上带着戏谑地说道:“想就会怕,怕就会怂,怂就会死。不想不怕,不怕不怂,不怂就不会死!”
马六闻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老王也是哨戒兵,但是他已经在北凉军待了二十来年,至今却也只是一个哨兵,从来没有升过官。
只因他无论大战小战,只要战斗打响,就会躲起来装死,等到战斗结束,才从真正的死人身上抹上血,装出受伤的样子。
但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在一场场战斗中活下来。
马六之所以知道,还是其他人告诉他的。
“往死人堆里一趴,你比死人还像死人,你是不怂!”马六讥讽道。
“你瓜娃子懂个撒!”老王骂咧一声,直起身子说道:“但凡是能够活下来,谁愿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这仗能不能赢?就算赢了,你知道你会不会死?万一咱全军覆灭,那不就白死了吗?”
“呵呵,你这么怕死,为啥子来当兵?额看你就是个怂货!”
马六冷哼一声,说道。
老王被戳到痛处,怒喝道:“老子家里但凡有一口吃的,额来当兵额就是你娃孙子!老子活了大半辈子,将来怎么死额不知道,但是怎么活额比谁都清楚!你上过战场吗?你知道刀贴着头皮的感觉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城外,那是二十万联军!轻骑兵,重骑兵,轻甲兵,重甲兵,你见过的木有见过的兵种都有!你再看看咱北凉,弓箭手都凑不出来一个千夫营!咋打?”
“额……”
马六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还嘴。
兵力悬殊,哪怕是他这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也能看出来这一仗太难胜!
老王见他不说话,当即轻哼一声,又靠回墙边,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又为撒子当兵?”
马六动了动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额家里也木有吃滴。”
“呵呵,还不是跟额一样,”
老王嗤笑着翻了个身。
马六闻言,顿时又攥紧了手里的长枪。
“额跟你不一样!”
“有撒子不一样?”
“你能死,也能活,可额不能死!更不能装死!”
马六咬着牙说道:“额家就在北凉,额活咧,额家里头滴人都得死!”
老王愣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家里,还有谁?”
“额娘,额媳妇,还有额滴碎娃!额走地时候,碎娃才两岁,额想让他活着!”
老王沉默着翻了个身,想了想,又拄着长枪站起身,搓了搓干燥得有些开裂的手说道:
“都说不准,不是还有援军吗!”
“呼延将军说咧,最多坚持二十天,援军就会赶过来!”
马六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只要坚持二十天……”
就在这时,马六的目光突然被远处的一道红光吸引,
距离太远,即使他有一副好眼力,也只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光点在数里外的敌营之中微微闪烁。
直到那红点越来越近,他的瞳孔才骤然缩紧,随后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一刻高声喊道:
“敌袭!”
老王被吓了一跳。
“说来就来了?”
他连忙握紧长矛,向远处看了一眼,正看到那在日光中闪烁着的赤红旗帜!
“敌袭!”
马六还在喊。
老王当即踹了他一脚,怒斥道:
“喊个屁,你去敲鼓,额吹号!”
马六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来到战鼓旁,拿起鼓锤猛然敲了下去。
轰!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伴随牛角号声瞬间传遍整个阵地。
“敌袭!敌袭!敌袭!”
“敌袭!”
一声声嘶哑凄厉的呐喊声从各个方位传递出来,惊动了整个北凉军!
很快,整个北凉关便沸腾了!
马六站在城楼上,握着枪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看着城墙下不断集结起来的北凉关士兵,又看着他们搬着无数守城军械,一队队地踏上城墙。
他看到呼延天宁老将军在城楼上巡视,他看到了呼延天宁额头的汗珠。
他看着那远处不断靠近的反贼联军,心跳比战鼓的鼓点敲得还要密集。
他看到一辆辆巨大的床弩驶向了北凉关,那在日光下反射着光芒的甲片让他心中发寒。
他看到了堆放在城墙边的火油罐、石头和箭矢……
“杀!”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敌人就这么开始了第一波的冲锋!
“放箭!”
呼延天宁的喊声中,城墙上的弓箭手开始拉动弓弦。
咻咻咻——
漫天箭雨倾泻而下。
马六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