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田?”
宁皇闻言顿时疑惑道:
“什么怪田?”
一旁的黄衣书生指着官道不远处的田地说道:
“老伯你看,就是那块怪田。”
宁皇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果然有一块田地,由于地处万寿山山脚下,边缘七拐八扭,根本不像其他的田地那样方正。
那青衣书生接着说道:
“我们两个平时都对算学颇为喜好,所以见到这样的怪田,一时心痒难耐,就想要比试一下,看看谁能又快又精准地算出这块怪田的面积。”
黄衣书生闻言当即说道:
“于是我们两个经过测算,接过我算的是三亩五分地,而他算的却是三亩七分地,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这才吵起来。”
宁皇闻言顿时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就为了这件小事?”
谁知那青衣书生闻言顿时脸色一黑,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老伯,这怎么能说是小事?”
“田地大小,事关百姓生计,分毫不能偏离,而算学又讲究算无遗漏,跟土地相关的事情,哪里有小事?”
宁皇听了他的话,竟然哑然失笑,一时间也对那块田的大小产生了兴趣。
“辰儿,你去附近的村子打听打听,看看这地是谁家的,让他带着地契过来查证一下,不就知道他们谁说得对了?”
叶辰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带着沈练离开。
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叶辰离去的样子,总觉得他似乎在故意隐藏着什么。
片刻之后,就见叶辰带着一个老农前来。
那老农手里拿着一份地契。
宁皇问道:
“这位老人家,你家那处怪田是多少亩?”
老农拿出地契说道:
“四亩四分。”
青衣书生和黄衣书生闻言顿时惊呼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只有四亩四分?我们两人算的有偏差,可偏差也不过只有两分,绝不可能差这么多!”
宁皇眉头微皱,接过地契看了一眼,就见那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亩四分。
“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到底是谁错了?”
那青衣书生和黄衣书生对视了一眼,急切地说道:
“这位老伯,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再算一遍。”
“是啊,老伯,这测算土地有专门的口诀,让我们给您演示一遍。”
说着,两人从背后的背篓里拿出一根长绳子,迈步走进怪田,口中高声喊道:
“先牵经纬以衡量,再点原初标步长。田形取顶分别数,再算推步知地方。”
宁皇眉头微皱,认真地看着两人在烈日下测算怪田每一条弧线的长度。
随后两人带着一大堆数据,就那么坐在地上,各自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皇后走到叶辰身边,轻声说道:
“太子,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叶辰看了看皇后,轻笑道:
“母后放心,儿臣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片刻之后,就见两个书生同时起身说道:
“算出来了!”
“应该是三亩六分!分毫不差!”
宁皇闻言,急忙拄着拐杖走了过去,看着两人推算出来的土地面积,宁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三亩六分,能被此地田吏算成四亩四分,这多出来的八分地,谁来上缴赋税?”
“辰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皇虽然老了,但是人却不傻。
他已经看出来,这件事定然是叶辰故意请人演出来的。
叶辰费尽心机演的这出戏,一定有原因!
就见叶辰毕恭毕敬地冲着宁皇鞠了一躬,沉声说道:
“回父皇,儿臣无意欺瞒父皇,只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父皇您知道如今大宁土地的弊政。”
“这怪田的面积,确实是三亩六分,而这位老农的田契登记,也的的确确是四亩四分。”
“一切归根究底,是因为豪绅的田产之中,有着大量的隐田!”
“所谓隐田,便是在丈量土地时,将老百姓手中的土地放大面积,有的多三五分,有的多五六分,而在丈量豪绅的田产时,故意减少面积。”
“这样一来,豪绅手中的田产,就有不少是未登记在册的隐田。这些隐田的税收,也就由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承担。”
“他们的土地本来就少,再加上被放大了土地面积,打出来的粮食要多交赋税,剩下在手里的,也就没有多少了。”
“父皇,土地改革之事,事关民生,儿臣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就是不想再拖下去,拖一年,就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多缴赋税,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食不果腹。”
“求父皇,慎思!”
宁皇心头狂震。
他目光扫过那两个为了测算土地面积累得满头是汗的书生,又扫过那老农瘦骨嶙峋的身体,再看看手中那张田契,心中骤然涌起一丝怒火。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即使传位太子,也只是权宜之策,为的是制衡皇子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