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一钱!”
叶辰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
“只因算在他邓家的人口,只有七口人,所以人丁税只缴纳了二两一钱。”
“同时,有一户在邓家做赁农的老头,姓丁,家中田产连一分地都没有,诸位猜猜他家每年要缴纳多少人丁税?”
“二两四钱!”
“良田三千亩的邓员外,缴纳的丁税,还比不上一个连田地都没有的老农,这事是不是很可笑?”
叶辰话说完,朝堂众人尽皆鸦雀无声。
宁皇眉头紧锁,扫视了一眼众人,轻笑道:
“确实可笑。刘尚书,你觉得呢?”
刘千逯闻言,当即站出来,躬身说道:
“回陛下,大宁税收,延用前朝两税制,分为田亩税和人丁税。”
“太子殿下说的那位邓员外家中人丁税固然只有二两一钱,但是每年需要缴纳田亩税却是按照那三千亩良田来算。”
“所以,微臣觉得,此事没什么可笑之处。”
叶辰闻言,反而更是拍着肚子笑道:
“刘大人,就是因为如此,本宫才觉得更可笑!”
“本宫笑的,是这些豪绅家中田产无数,却没有一粒粮食是自己种出来的。”
“而那些在他家当赁农的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得来的一分口粮还要上缴人丁税,以至于食不果腹!”
“大宁十五税一的国策本来是惠民之举,结果百姓没有得到恩惠,反而便宜了那些只吃不做的豪强乡绅。”
“我的刘尚书,即使这样,你还不觉得可笑吗?”
“岂不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一句话,犹如穿膛之箭,瞬间刺穿宁皇的心。
他扫视群臣,沉声说道: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在场群臣,仍旧鸦雀无声。
他们能混到当朝为官,自然谁都不傻。
这件事真要追究下去,触碰的是乡绅豪强的利益,乡绅豪强背后是谁,自然是衮衮诸公,是大宁立国数百年的国法根本,一旦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他们这些人,有几个背后没有受到豪绅的恩惠?
宁皇见没人说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没人说话?平时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在朝堂上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一到了正事上,你们就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朕要你们何用?”
“还没人说话是吧?朕可要点名了!”
“工部尚书,出来!”
工部尚书闻言当即躬身说道:
“回陛下,微臣觉得刘大人说得在理,两税制是国策,是立国之本,纵然有些许不当,但却是国本稳固的重中之重,应该……”
“滚回去!”
没等他说完,宁皇就怒喝一声。
工部尚书躬身退回原位。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宁皇牙关紧咬,喘着粗气说道:
“就没有一个人体恤黎民?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朕算是知道,这饿死的农夫,是谁在掐着他们的脖子!”
说到这里,宁皇将目光看向秦元正,用最后一丝希望的语气说道:
“秦寺卿,你怎么看?”
秦元正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躬身上前说道:
“回陛下。”
“微臣主管邢狱,本来对两税之事,不甚了解。”
“但是邢狱之法里有一句话,或许诸位同僚都曾经听过。”
“国乱而治之者,非案乱而治之之谓也。去乱而被之以治;人污而修之者,非案污而修之之谓也,去污而易之以修。”
“意思是,国家混乱而去整治它,并不是说在那混乱的基础上去整治,而是要除去混乱,再给它加上秩序。就像人的外表或思想肮脏了而去整治他一样,并不是说在那肮脏的基础上去整治他,而是要除去肮脏而换上美好的外表或思想。”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邢狱之中,犯偷盗,劫掠者,多是因贫而生贪,因贪而生恶,若要根治,首先就要确保百姓衣食无忧。”
“太子殿下所言,极为贴合邢狱治理之策。”
“微臣,赞同!”
宁皇闻言,这才欣然点头,沉声说道:
“秦寺卿所言甚得朕心。”
“辰儿,你既然提出问题,想必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吧?”
叶辰闻言当即说道:
“回父皇,儿臣确实有了方法。”
“那便是摊丁入亩!”
“所谓摊丁入亩,就是将两税制整合,人丁税融入田亩税。以京畿省为例,假如京畿省有三百万人,每丁收人丁税300文,每年的人丁税就应该是白银九十万两。”
“将这九十万两归入田亩税,假设京畿省有耕地90万亩,平均下来每亩地就要均分1两白银。”
“如此算来,京畿省邓员外家有良田三千亩,按照每亩地产粮450斤算,原本应该缴纳的田亩税和人丁税分别是粮食9000斤,合90石,再加上八千人的人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