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大门的次卧是蓝羌的房间。
次卧与阳台相连,只有十来个平方,靠阳台一侧摆了张儿童床,紧挨着床的是一套蓝色儿童桌椅,靠近门的一侧摆着衣柜,泛黄的墙上贴着学习计划表以及“三好学生”奖状。
蓝羌在桌前坐下,他拿出一个田字格本,开始抄写语文课本上的生词。
楚和坐在床边看他写作业,蓝羌写字很认真,一笔一划非常用力,在薄纸上留下了一道道凹下去的笔痕。
他的胳膊还在流血,血滴到纸上,晕染成一朵圆形的红花。
蓝羌虽未停笔,但楚和注意到他视线落在那抹红色上,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于是楚和起身走出了次卧,他隐约记得电视柜旁摆着个白箱子,似乎是医药箱。
他顺利的在电视右侧找到了那个箱子,里面药品虽不多,但纱布碘酒还是有的。
楚和端起箱子要走时,瞥见了电视机下露出的一个纸角。
他将纸角拽出来一看,是张全家福。
一个小男孩站在沙滩上,牵着两边大人的手,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
一位穿碎花裙,面容姣好的长发女人站在他左手边,笑得很温婉。右手边是一位穿休闲服的男人,黑色的圆珠笔线条在他脸上杂乱无章地缠绕堆积,彻底掩盖了男人的面容。
照片背面有人用稚嫩的字迹写着“林裳蓝千峰蓝羌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字后还画了三颗爱心,蓝羌父母写的。
原来林裳是蓝羌的妈妈......
这虽在楚和的猜测之中但确实又让他有点诧异。
噩梦发生在家中,有家庭成员的参与非常合逻辑。
但是这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儿子毫不迟疑地说出杀死母亲的话呢?
自进门开始,楚和便注意到,这家里只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玄关只有成人女鞋和儿童鞋,凉水壶旁只有两只杯子,饭桌只有俩把椅子,卫生间里只有两套牙具、两条浴巾。
由此看来,小蓝羌的美好愿望并没有实现,他的父母还是分开了。
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和一边思忖一边走回次卧,他取出碘酒棉签和纱布,然后拉过蓝羌的胳膊来。
蓝羌转过头,一脸严肃:“小卷毛,我现在要写作业,等我写完了跟你玩哦!”
楚和虽然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只狗,蓝羌是听不懂狗语的,但他依旧认真地回应:“我给你处理下伤口,你那作业血呲呼啦的老师敢看吗?”
蓝羌看着他把碘伏涂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一层层裹好,嘿嘿笑了两声:“小卷毛,原来你要给我包扎伤口啊,谢谢你咯!”
楚和:“......不用谢。”
你不奇怪伤怎么来的就算了,对一只狗会包扎这件事也不表示一下疑惑吗?楚和忍不住吐槽。
正在此时,客厅的电子表发出了报时声:“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10点整。”
距离梦境毁灭只有两小时了。
楚和看了专心写作业的蓝羌一眼,悄悄起身开始搜查房间。
这房子应该是单位房,房型狭小,设施老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室一厅一卫一厨,该有的都有。
一切看上去都正常且普通。
但楚和还是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发黄的墙壁上大片墙皮脱落,餐桌茶几等家具表面坑坑洼洼,掉漆严重,家电即使在2008年也是老古董,甚至有好几处插座脱落,被人用塑料胶带粗暴地贴在了墙上。
不难看出,这户人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
但这样一个家庭居然养了只品相优越的纯种哈士奇。
楚和是个爱狗人士,对二哈有一定了解。家养哈士奇一般对血统和品相要求不高,价格在1500元左右。
但纯种的哈士奇幼犬市场价不低于2000-2500元,品质特别好的价格能到4000-5000元左右。
更何况在2008年,家养哈士奇不算普遍,价格要更贵些。
再加上安置在阳台的狗窝和几大袋狗粮,怎么看都不是便宜货。
以林裳的生活水平是消费不起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都是别人送的,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蓝羌的父亲蓝千峰。
楚和这样思索着,兜兜转转又站到了主卧前,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紧锁的木门。
只有这里没有搜查过了。
一种诡异的香味顺着门缝散发出来,像是路边摊售卖的廉价香水味,但其中又掺杂着一种臭味。
楚和刚才翻遍屋子也没有找到钥匙,此刻也懒得再找了,直接一脚朝门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门颤颤悠悠地开了。
楚和满意地笑了笑。
但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他急步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双手撑着窗台大口呼吸,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那股香味太浓烈,像一团厚重的雾把人整个包裹了起来,它顺着鼻腔钻入喉管,爬进大脑,窒息感填满了身体的每一处。
这次,楚和在香味中确切地闻到了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