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衡突然听到她如此直接的说出这句话,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坦然道:“有所猜测……”
盛云昭垂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所以,父亲当时才会试探云昭……”
老王爷也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了然之色:“也就是说,你说了谎?你那时便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生父是谁?”
盛云昭面色无波,也诚实道:“是,云昭惭愧。”
老王爷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和,道:“事关重大,人之常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担得起窝藏谋逆余孽之罪的,若是我,我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只是为父想问问你,当初为父问你是否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你当时否认知道,那么,现在你又为何承认了?难道你就不怕吗?”
斜阳从窗子漏进来,橙光中有尘埃浮动,盛云昭的声音有些缥缈,“因为,云昭想知道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父亲可否如实说与云昭?”
越衡面色逐渐凝肃,空气有片刻的安静,越衡慢慢起身,负手踱步片刻,在一副挂画前站定,长长的叹息一声。
越衡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先帝子息繁茂,众多皇子中唯有桓太子德才兼备,实至名归。
桓太子他是个心系天下百姓之人,若例数桓太子为百姓所做之事,可以说数不胜数。
保忠臣,护良将,救百姓,桓太子他光明磊落,仁孝正直,克己复礼,深受百姓尊敬爱戴……
只是,终究还是敌不过已然年老又日渐昏聩,又妒贤嫉能没有胸襟的先帝,以及那些利欲熏心之人和阴谋诡计和暗算。”
老王爷的短短数语,足以看出他对桓太子没有恶意,那声音里透着痛惜以及难过足以令人跟着沉重。
盛云昭心中便有了判断,“那父亲可否说说十九年前桓太子谋逆一事的始末呢?”
老王爷闻言转过身,看到面前女子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迎难而上,勇于面对的果敢,没有版带你逃避。
老王爷心中复杂,她和她的父亲真的很像。若是一般闺阁女子,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怕是早就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毕竟,一旦选择了面对,那等待她的将有可能是日暮穷途,被人赶尽杀绝的可能。
“云昭,你已经知道了你的父亲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老王爷又负手转过身,闭了闭眼,她知道了又如何?
不是他不愿帮忙,而是若是这件事翻出来,他无法想象那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她不知道始末,或许活的会更轻松一些,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保护。
“父亲,难道您是心虚吗?”盛云昭声音有些幽冷。
她并不认为越衡会心虚,只是她却不得不用激将法。
越衡声音冷淡,“出去。”
盛云昭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她的双手不由握紧了轮椅扶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公爹,“父亲为何避而不谈?难道父亲心中有亏吗?”
越衡头也不回,眸光锐利,“这件事该说的,能说的,本王已然和你说了,其余的无可奉告。云昭,你不该强人所难!”
“父亲……”盛云昭急切的唤了声,“求父亲告知……”
“本王让你出去。”越衡声音沉冷威严,态度坚决之意明显。
盛云昭手指泛白,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老王爷倏然转身,见是儿子越忱宴从外面推门而入。
越忱宴顺手关好了房门,敛容肃目,透着几分凌厉,沉声道:“父亲,有些真相永远不会被时间淹没。有些恶人恶事,再美丽的谎言也无法掩盖。
父亲,云昭不是那些闺阁柔弱女子,她没有您想象的那般软弱。
我们所以为的隐瞒和粉饰,对她来说并非保护。而且,刚刚收到消息,当年桓太子身边的第一门客,已然回来了。所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王爷面色骤然一变,“秦昊邈?”
越忱宴如鸦羽般的睫毛抬起,狭长的墨眸里泛着冷峻华丽旖旎的光芒,“没错,消失十九年,贸然出现在京城,儿子不认为秦昊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在京城,绝非偶然。
父亲,为了遵从祖训,我们退让了这么多年,被他们谋算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他们永远都不会懂得适可而止,权欲只让他们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人生不过几十年,而您却沉睡了十几年,儿子也在痛苦中挣扎求活的二十年足够了。
就算是背上乱臣贼子,背上叛乱之名,为了我越氏子孙,我们也该做个了结了。”
越衡满目震惊的望着儿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是想向皇室讨个说法,但却不是造反!
片刻,他转眼看向盛云昭,她也是惊讶。
这么说,并非是儿媳怂恿的?
那儿子是为儿媳冲冠一怒吗?
越忱宴眼眸漆黑如墨,周身都是凌厉的气息,“儿子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他们刚好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既然他们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呆腻了,那不防就下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