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的日子,似乎过得飞快。
七皇子离开都城,太子盯着万佛殿竣工,时常要应付老皇帝的突发奇想。
两月间,李盏瑶倒落得清净。平日,除了偶然作威作福,抓几个不知好歹弹劾自己干政的吓唬吓唬,便是窝在府内陪着格非。
二月末的雨,淅淅沥沥,夹着春日的温暖,倒有些沁人心脾的味道。
李盏瑶与钟侃和卢行止同坐在八珍楼露天茶馆里。
卢行止是来辞行的。春日便是春耕的好时节,正是他这个粮储道道员忙碌的时候。
李盏瑶笑道:“我如今在朝中名声差着呢,你二人倒是不担心别人指责你们不辨是非,失了文臣的风骨。”
卢行止:“朝中弹劾公主的折子,说来说去弹劾的是公主以女人之身担任镇抚使。在那些谏臣心中,男人优于内监,内监优于女人。这样的文人风骨,下官不要也罢。”
钟侃随即道:“在那些人心中,我与行止早就是公主的人。若此刻求什么避嫌,倒显得欲盖弥彰,不伦不类。”
李盏瑶笑笑,若是前世,那些弹劾她的人,会被全部丢进诏狱,然后脱一层皮,最后再死一两个出挑的。做不好驭下,那她就让所有人怕自己。
她看了看钟侃和卢行止,如果她真的行了昏招,倒台之日,即使他二人无错,也会受到牵连。
即使是为他们,她也不能肆意妄为。
“你们持身清正,自日久见人心。”
三人继续闲聊着,李盏瑶惬意地把玩着手上的玉珠串。
娴静中,几人的不高不低的交谈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闹鬼!”
“闹鬼?”
一听闹鬼,周围几座的客人都聚向那男子。
李盏瑶与钟侃和卢行止对视了一眼,也都好奇偏头去听。
只听那男子道:“咱们大沥最北边有一种怪兽,听说叫猛犸,形体是比这茶楼还大。一脚下去数百人就没命了!而且它会吸食人的魂魄,被吸的人,都没办法投胎!”
有人否定:“你净胡说!”
那男子信誓旦旦,还举了个发誓的手势。
“胡说天打雷劈!前些日子,光禄寺的冯大人家里刚做了一场法事。我听说,是他曾曾祖托梦给他老娘,说自己魂魄被猛犸吸了一半,没办法轮回在忘川河徘徊了数百年。这冯大人不信他老母亲的话,结果此后他老母亲夜不能寐,口吐胡言。这最后冯大人找到曾曾祖的生辰八字,做了一场招魂的法事。他老母亲才正常。”
另一男子听了,也凑上前来道:“无独有偶!前些日子,大理寺的宋大人也请了一桩法事。我听他家下人说是招魂。”
有人快速应上,“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思华楼、万柳庄还有云裳阁,最近也请了法事。我当初好奇,最近怎么扎堆请法事。估摸也是如此。”
有人问:“这从官到民,这猛犸怪兽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
这时,有个深衣男子来到众人堆里,沉声道:“我劝诸位,不要深究。若同遇此事,也请一场法事便了。深究是害人害己。”
有人问:“这位兄台是知道些什么?”
深衣男子道:“家祖曾是戍边的将士,略知道些罢了。诸位还是别问了,知道了,也是平添困扰。”
有人道:“这位兄台,你话莫说一半。”
“就是,说吧,说吧。”周围人开始起哄,同时人越聚越多。
那深衣男子两难之际,又道:“那我就随便一说,众位也随便一听。只当今日,我是个说书的了。”
众人应和着:“自然,自然。”
“貌似,在数百年前有种怪兽,也就是刚才那位仁兄说的猛犸,它生活在极北的严寒之地,但有一日,他们突破了边境线,到大沥的土地上。人在它们面前就是蝼蚁。猛犸须臾就能灭杀数千人。更严重的是,它们会吸食人的魂魄,让人永世不得超生。除非,有人能替被吸食者找回魂魄。于是,所有人便称猛犸为地狱恶鬼。后来,朝堂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猛犸驱赶在边境外。如此,也才有你我的安逸日子。”
有人好奇问:“代价,什么代价?”
深衣男子面露惧色,突然缄口不语,作势要走。却不想被人一把拉住,“兄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等都不是无知鼠辈,也不会你说什么便信什么。且说说看,代价是什么?”
深衣男子见走不了,便压着了声音,“一城人生祭。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有人惊呼,“莫非是临雪城?”
“那个在边境线外的边境城?”
“正是。若非不为生祭,为什么要在边境外再设一个城?那猛犸吸人的魂魄后就会安稳些,乖乖呆在雪域。就像恶狗,你喂它食物,它才不会来咬你。我们这些人的安逸,就是那一城人定期的生祭换来的。”
有人不安道:“那临雪城没有魂魄喂猛犸,它们是不是就闯进大沥来?那所有人,岂不是都要成孤魂野鬼!”
“你别胡说!”
那深衣男子作了个揖,道:“覆巢之下无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