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盏瑶扮作随从跟着李辄,很快,晚间的喧闹渐渐从耳内消失。
二人很快便到小溪旁。
“饿吗?”
“不饿。”
“要抓鱼吗?”
“可以吗?”李盏瑶四周望望。
“当然,放心吧,不会有战事发生。”
李盏瑶哼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李辄笑道:“知道你担心什么,程英说营地都是男人,担心你与天星两个女子不方便,已经下令这两日不允任何人离开营地。这段小溪,这两日全属于你与天星。”
李盏瑶一听,立刻脱了鞋袜蹚进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瞬间冲走心内的燥热。她坐在岸边,两只脚荡在水里,这才问:“议和的事很难?居然谈了那么久。”
“不是难。议和很多时候就像与商贩砍价,需要不断试探对方的心里防线。不过,对程家这边的几个武将来说,给北戎的条件越好,于他们越是耻辱。议和团里有些人则担心给的条件太差激怒北戎,战争、议和再来一次,于国于民于自身都是坏处。所以,才一直争论不休。”
李辄的袍子系在腰间,像一个渔夫高高绑着裤脚站在水里,手里拿着一柄袖箭。
李盏瑶又一哒没一搭的撩着水:“那个人,应该会提出北戎想要的条件?”
“提了也不能算作把柄。真正与北戎谈判时,两方定会不断拉扯,最后才会促成北戎想要的结果。”李辄说着话,手下快准狠,利箭一出,再从水里提上来已经插了白肚皮的鱼。
李盏瑶波弄着溪水,“皇兄,你其实心里其实有目标吧……”
“有目标还不够,重要的是如何抓住他。”
李辄又是一箭猛扎进水里,居然带出两条鱼,“程英今日在杨一征面前刻意漏了破绽,就看杨一征会不会去游说程英。杨家与程家从上一辈便积怨颇深,杨一征若还要去游说程英,说明有人逼着他不得不去做。能逼动一个主将的还能有谁呢?”
李盏瑶望着水面出了神。
“怎么了?可还是饿了?”李辄顺着溪水过来,“这几条该是够了,上次没能做成,今日便先尝个鲜。”
“我在想一个人……”
李辄脸上盈盈的笑意突然愣住,心虚却故意责备道:“看来是不饿,还有精力想他人。”
李盏瑶丝毫未注意到他话里隐隐的刺,凝神道:“皇兄你刚才有句话提醒了我,杨一征是个主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所以不可能是他直接与北戎、太子接触。可如果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北戎人又怎么可能轻信?”
她看着李辄,继续道:“这期间,必须有一人,有身份却未处于高位。又能在太子、杨一征之间形成纽带。更甚至压杨一征一头,让他不得不去游说程英。”
李辄脱口而出:“关长平!”
李盏瑶重重点点头,“关长平刚从两江总督被贬为通州知州。他去哪儿做什么,根本没什么人会关心!关长平又与穆家勾连匪浅,此次议和的主导人正是穆潮生。杨一征之前还借着关长平的名义给容贵妃送礼,他两之间的关系可见一斑!还有,关长平也有理由恨我、杀我!”
李辄:“如果程英在北戎见到的叛国者真是关长平,那他定然还在此地。”
“对!皇兄,你立马飞书让人去通州查验他在不在!”李盏瑶急急就从水里上了岸。
李辄站在水里,一把拉住她,温语道:“我让齐昭派人去办。别再让我的鱼白捕了?”
说着,他点了火折子,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圈。齐昭几乎立刻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辄交代齐昭,立刻派人去通州找关长平,同时搜查关长平自被贬后的行踪轨迹。
李盏瑶:“关长平近期一定会与议和团里的人见面!要严密监控每一个议和团的人,信件往来、交流的物品、甚至是吃食。一定能抓到证据!”
李辄:“程昌已经命人悄悄盯着了。只是之前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也是,也是。”李盏瑶连说了两遍,才定下心。
她也不下水了,只躺在溪边的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
李辄便在一旁杀鱼,生火。
突然李盏瑶没头没脑地问:“今日,为何看不见月亮呢?”
“连小孩子都知道月亮不是天天能看到的。乌云蔽月,也是常态。”
李盏瑶默不作声,好一会儿后才似闲聊问起:“此次议和团里都有谁?也好理清一下每个人的嫌疑。”
李辄席地烤着鱼,漠然地盯着面前跳动的火苗,“左不过是穆潮生带着一群大臣。一些你也不认识。放心,程昌就算为他自己,也会仔细监控他们。”
李盏瑶瞟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故意不提夏子安还是无意不提。看他不提,自己也不好再追问。
想是目的没达到,心里有了气。
她坐起来,撩起溪里的水便往李辄身上泼。
李辄用胳膊挡着脸,噌怨道:“偷袭我?”
李盏瑶不理他又气呼呼躺在草地上。
李辄哼笑一声,也不理她,自顾自烤起鱼。
过了一会儿,李盏瑶又一骨碌坐起来走到李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