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盏瑶被李辄拉进马车,开口便问:“两江总督的女儿来都城,皇上最近召关长平来都城了?”
不叫父皇却叫皇上,李辄眼底一动,下意识又在心底画一个疑问。
他淡然地摇摇头,“并无旨意。”
“那他敢来?还让女儿弄这么大阵仗。”
“估计是荣贵妃准他来的,”李辄看李盏瑶还是困惑的模样,又道:“荣贵妃生辰快到了。”
李盏瑶恍然大悟。
前世此刻,她身处江南并未回京,但荣贵妃生辰盛况如雷贯耳。
“每年荣贵妃生辰,各地会为她供奉生辰礼。明着是生辰礼,实则是太子、穆家借机大肆卖官鬻爵,笼络各方官员。太子自然不会让他人插手贵妃的生辰。”
李盏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道:
“皇兄,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便这样走?”李辄将她拽着坐下,将她散落的头发绕在手上。
“我,我自己来。”李盏瑶急忙躲开他的手。
“我不能为自己妹妹挽髻?”李辄装作不在意道,余光却不放过那张脸上任何一丝异样。
再辩驳倒显得自己心虚一般,李盏瑶不客气反击道:“我是怕你扯疼我了。”
“你别动,自然不会弄疼你。簪子日后赔你根更好的。”
他一边挽一边又道:“两江总督是荣贵妃最大的钱袋子,他与穆潮生一起读书,一起中第,与穆家关系匪浅,穆家很多地方官员都牵在他手里。”
“皇兄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这倒是不用。上令下行,源清流清。只不过有些人颇为隐秘又缺乏证据。”
哪些人买官,哪些人结党,李盏瑶只需回想一下便清清楚楚。因为前世,她可是与荣贵妃狼狈为奸,卖官、拉拢党羽好长一段时日。
当时她掌着东督厂,老皇帝又被她哄得千依百顺,小到知县、参将,大到总督、将军,内廷、朝堂、甚至后宫,就没有她不敢伸手的。不然,后期荣贵妃与太子倒台,她如何能与李辄分庭抗礼?
其实无论如何,荣贵妃都是要倒的,只是今世时机来得更早了。
李盏瑶:“想来陈大人已然有了策略。他如何说,我配合兄长便是。”
李辄:“倒也不难,只是也去一趟穆府,看看都有谁,心中清楚,最好是拿到礼单。”
他的目光落在凝脂般的脖颈上,好一会儿才移开,又不动声色将自己冠上那根簪子拔下,插在新绕好的髻上。
李盏瑶察觉到他停滞的动作,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上逃开,随即开帘,边下边道:“我等皇兄通知,还有,皇兄下次若有事,还请来我府上。”
李辄唇边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可随即,像临渊而照突然发现一切晦暗不堪,唇边的笑凝结成深深的刺。扎在心上,越要拔却陷得越深。
李盏瑶神色凝重的回到府邸。
她记起来了,前世,嘉禾十年底,她之所以要被送去和亲,是因大沥吃了北戎的败仗。
北戎来犯,峡山口守将却弃甲丢盔,北戎虎狼之军得以撕开血口长驱直入。程家守军腹背受敌,又加支援不及,连失三城,惨败收场。
边境线上,北戎军烧杀抢掠,奸淫妇孺。
数万百姓一夕之间,家毁人灭。
当时峡山口的守将杨一征正是两江总督关长平与荣贵妃推举的人。他们许诺,杨一征在峡山口待满两年后便会想办法将封为军侯,握数十万兵马。如此,太子在军方的筹码又加一层。
眼看着年限将近,杨一征开始飘飘欲仙,玩忽职守,整日糊弄军务。
不久北戎探子便发现峡山口的疏漏。
杨一征本身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他一贯想向太子示好,两年时间里不断贪污军饷,以次充好。北戎军来时,士兵们的铠甲居然脆若草纸,盾牌连块木板都不如。
厮杀中,峡山口变成尸山血海。
杨一征逃跑后被程家父子捉到,他抵死不开口,只一个劲要见皇上。其实,他是存着幻想等荣贵妃来救。
程帅无奈,只能押着他进都,没想到在进都城的前一夜,杨一征暴毙而亡。
靠着大皇子的长袖善舞下,峡山口死无对证,杨一征居然摇身一变,变为为国陨身的英雄。程帅失城,又令英雄枉死,被罚军棍四十,三年不得回京。
面对北戎的挑衅,大沥是给钱、给人。后便是李盏瑶散布流言,得圣女者得苍生,双胞胎替自己去和了亲。
前世,对这场兵败,她唯一的感受便是:不能被送去和亲。死多少人,付出多少钱财,与自己有何干系?自己权势、地位、人财皆在,需要在意那些蝼蚁作何?
可今日,听到关长平、荣贵妃的名字,脑中止不住想起那场险些送自己和亲的败仗。
她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拇指的指甲不自觉陷在食指的关节处,靠着丝丝疼痛保持着清醒。
“李盏瑶,这一切,都不是你能左右的。如今,和亲反正轮不上你,你甚至不需对双胞胎产生任何愧疚。”
“李盏瑶,别管了,你管不起……”
“几方守将、数万军械,你甚至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