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亮晶晶期盼的眼神,李盏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利落的拒绝。
她回想他们的好几轮的争论,一时也不知该说哪点好,是秦魏外轻内重边防国策,还是富国利民之策,抑或如何看待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李盏瑶挠了挠鬓角,尴尬道:“都挺好的,但我记不起清了。”
钟侃颇有些失望:“那看来,还是不够好啊。若真是经天纬地的治国之策,又怎会轻易叫人忘记。卢兄,我可能今年又落榜。”
李盏瑶笑笑,“士子还未上考场,这便先气馁了?我倒是听说了,城南有一家考试院,每年都会有押题的先生呢。公子不妨去看看。这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是不是?”
“还有这等事?我等竟从未听说过。”
“若是人人都知,岂不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钟侃两眼方光,就近将李盏瑶一行人拉着坐下,凑近问:“准吗?”
李盏瑶坐定后,有些犹豫道:“道听途说,两三成吧。”
钟侃一听,十分激动,“卢兄,穆兄?我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如也去看看。”
卢行止却摇摇头,认真道:
“钟兄,这会试题目,都是翰林院先生和礼部官员,当即出题,随后密封保存,现场唱阅题目。是考学士们的思、辩、知、行、文,这些,如何能靠别人帮你压中?”
“哎呀,卢兄,你信心满满,肯定榜上有名,可我实在心里没底。反正去看看也不坏事,就当今日一般,交谈汇思得了。”
李盏瑶:“这位卢公子说得有理。但公子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人的思维和他关注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比如,”李盏瑶拿起手里的茶饼,“一个人爱喝茶,他了解茶,写茶的经义,书茶的情志,怜茶、爱茶。自然开口闭口都是茶。走过的路,读过书,爱过的物,会内化为一个人难以抹去的印记。”
她放下茶饼,笑笑,“同样的,一个人出题,自然也会循从他的认知。判卷的官员,同样有自己的喜好。”
钟侃不由得睁大双眼,“这不是在押题,是在押人啊。”
李盏瑶巧笑,“这都是在下的胡言乱语,公子听过便罢。不过,这会儿,公子刚才问的你哪儿好,哪儿不好,我倒想起来。不过我说了,公子们倒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我也不是判官。”
“完了,完了,听姑娘的前奏,便是不好的多了。”钟侃深吸一口气,模样却是十分认真的求教姿态。
“各位士子各方观点,文采斐然,也确有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只是缺点也同样明显。我将之可大概可称为,理想状态下的为官,治国之道吧。”
李盏瑶指了指钟侃,“钟公子呢,想法很多,但很多不切实际,没有站在当下大沥的情况,只是搬书而已。你说可以学汉武帝击匈奴,而漠北。又说可以学汉的无为而治。可现下的大沥,民收几何?户数几何?军备几何?一军需要几户养?这些你可了解过?若试题如此类,公子你长篇累牍的论述起来,却没有事实支撑,就像做菜忘了放盐,菜是做好了,可尝起来却觉得少了精髓。会让判官觉得,公子的文章就是一篇花架子。”
钟侃的脸哭丧得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穆升春在这过程中,却是频频点头。
一旁的卢行止抬眸浅浅盯她一会儿,才道:“姑娘,你既分析得钟兄头头是道,不妨也给在下提提意见。”
李盏瑶讪笑,摆摆手,“我都是瞎说的。卢公子您说得都很有见地,就像钟公子所言,胸有成竹,必然榜上有名。”
“各位公子,在下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钟侃沉浸在被打击的丧气里,浅浅拱了手。
李盏瑶刚出八珍楼的门,身后的穆升春便追上来,“公主,在下追来,是想告知公主,在下并未将您公主的身份告知他二人。”
“多谢穆公子,”李盏瑶那张久经练习的笑脸又展露出来,“那我也祝穆公子能蟾宫折桂。”
穆升春重新回到八珍楼里,还未说话,钟侃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穆兄?还是你周全,可问到她具体的地址了?”
穆升春有点诧异,急忙否认:“钟兄,我并未问她地址。”
“那你去作何?”钟侃不信,起初那押题的书院还觉得可去可不去,被李盏瑶一打压,是觉得非去不可了,“穆兄,此处只有我们三人,我与卢兄保证不外泄!你就说吧。”
穆升春不想泄露李盏瑶公主的身份,加之他是个不会编谎的,只会一贯否认,钟侃却如何不信。
他经不得钟侃一而再,再而三的央问,最后只道:“好了,好了,钟兄,大概是在城南丰全街上。具体我实在不知了。这也不是那姑娘告诉我的,也是我听说的。”
“好啦好啦,”钟侃一扫脸上阴霾,“多谢穆兄好意,我们顺着丰全街一路找过去便罢!”
卢行止和穆升春原本都不想去,却经不住钟侃的一再央求。卢行止劝阻钟侃,可钟侃跟被下了套似的,“卢兄,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会中,你就当陪我去看看!”
卢行止无奈,只能不再作言语。
三人很快到了丰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