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仇丹那天,天阴沉沉的,细云如流,像随时要吹雪。
来得时候浩浩荡荡,去的时候却显萧条,因为除李辄的一千士兵外,其余人都被暂留在仇丹。
可以回大沥了,李辄与李盏瑶脸上都丝毫不见悦色,更没有石头落定后的清爽感。
二人似乎比之前还多一层忌惮。
可快上路时,李辄却一反常态拉住李盏瑶:“没有车鸾,路上风大,你与我共乘一骑。”
李盏瑶侧目看他,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骑术很好,不劳皇兄费心。”
“你还有伤,这些都是战马,性烈。”李辄仿佛没瞧见她警惕的眼神,平静地陈述着,就像一个关爱妹妹的兄长。
“已经好了。”
从数丈高的柴山上跌落他未过问一句,开口便要矿图。如今,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却关心起三个月前的箭伤?
肯定有鬼!
听她又拒绝一次,李辄眼底的戾气渐渐浮起,“我是会吃了你吗!”
是担心你会吃了我!敲骨吸髓吃得干干净净。
前一世最后的时光里,她可是连睡觉,都必须感受到烛火的跳动才得安心,就因担心李辄会在黑夜里潜入皇宫杀了她!
“你既不愿,便只骑我的马!”李辄将缰绳塞到她手中。
这马李盏瑶认识,通体枣黑,额间有火焰状的三缕白毛,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冷焰”。前世,她见过无数次,宫墙坠落那日,这匹马同样在。
战马性烈,李辄的马不仅性烈还认主,前世有几次她一靠近,马儿便嘶嘶乱叫,吓得她一边连连跳开,一边叫道:“快将这‘三毛’牵走!”
李盏瑶暗暗甩开手里的缰绳,嘟囔道,“骑你的马?我更要摔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多谢皇兄。”她心里却暗暗道:打死我也不骑这破“三毛”。
那马儿却一反常态,主动用头去蹭李盏瑶的手。
李盏瑶被吓得连退两步,那马儿却继续讨好似的拱她肩膀。
李辄冷眼扫马儿一圈,连齐昭也跟着瞪大双眼,“冷焰”认主是出了名的,即使马主人指使转驾,也不至于讨好上。
李盏瑶被“冷焰”蹭得无处可逃,干脆保住它的脑袋,勉为其难摸了摸,“小三毛啊小三毛,原来你小时候脾气也没那么差嘛?”
马哼哼嘶叫两声,像在否认。
这时,传来士兵与人的争执声。
李盏瑶见是阿依兰,她像是要冲过重重防线。
正好有借口丢开“冷焰”,她对着李辄道:“我去看看。”
“我阿兄呢,你答应了我,只要你能回大沥,就将阿兄还给我。”
“本来你兄长本可以此次随皇兄一道来仇丹,但他几次想逃,腿被打断了,如今在仓百城的济春堂治伤。你若着急,自己去找掌柜,报上你的名字,只说是十六公主派你来的。他们自会将阿古拉交于你。”
阿依兰强忍着愤恨与心疼,冲李盏瑶行礼,“阿依兰谢过十六公主。”
转身便走。
李盏瑶看着她的背影,想说着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公主,该出发了。”齐昭过来提醒。
恰时,细弱的雪花开始飘散。
看到李盏瑶骑上“冷焰”,李辄又一声不吭将身上那件黑金裘皮披风盖在她身上。
李盏瑶连忙推脱,“我已经有了,多谢皇兄。”
李辄却动手为她系上斗篷上的扣子,眼睛冷冷盯她一眼,用毫无波澜的腔调道:“近三个时辰,路途艰辛,我不想落下苛待兄妹的名声。”
李盏瑶觉得自己寒毛都竖起来,即使是上一世,两个人狼狈为奸、亲密合作四五年,他也未给过自己这般厚待。
直觉告诉自己,要出事。
出仇丹地界时,雪已经很大了,纷纷扬扬连路都看不清。
没办法,队伍只能找个山口就地避让风雪。
约莫一个时辰后,雪小了点,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齐昭遂来禀告,“殿下,这场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若继续停留,恐怕就得赶夜路了。”
“你让大家整顿一下,继续上路。慢些也无妨,莫要出差错。”
“是。”
李辄随后向角落里缩成一团黑裘走去,“走了。”
黑裘不动。
“这么冷的天都敢睡,是想冻死在路边?”李辄又叫一声,还是不动。
不对!
李辄抓起裘皮披风,哐当一声,那“头”滚下来,作为“身子”的石头,像蹲在地上的大甲壳虫对他哈哈大嘲。
“齐昭!”
“在!”
“我让你看着她,公主人呢!”
齐昭战战兢兢道:“公,公主一直呆在您身边,就一直在这儿的……”
“属下这就去找!”
“冷焰”蹭过来,李辄冷冷道:“不用找了!她能去哪儿?以己度心,她就该去送死!”
溜走后,李盏瑶压着风雪骑得很快,她紧贴着马身,以此减少风刀入袭。
风声轰隆入耳。
骑术很好,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