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辄见她不语,冷笑一声:“怎么,有难度?”
李盏瑶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到屋顶,或许,或许她也可以尝试用另一种思路的人生。
“事成之后我要回大沥。还有,仇丹的铁矿我要一成。”
“一成?你还真敢开口。”李辄只应后半段话,巧妙避开她回大沥的请求。他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人。且这危险在陈南青长久的渲染下,在他脑中,一旦拨云见雾,顿形猛虎。
“是我去做幌子,是我去做筹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舍身要一成不过分。皇兄你又有什么舍不得,说到底我是与父皇抢,又不是与你抢。难不成,皇兄你也想从中分几成?”
李盏瑶知道李辄所求的,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并且他得获得一个完美的形象,有勇有谋仁爱。
二人交手几次后,李辄最终答允李盏瑶的要求。
只不过他先前对这位妹妹的怜悯心,算被撕得粉碎了。
他不喜欢同他一样心机深沉之人,起身便走,不料袖子却被人抓个正着。
李盏瑶:“还有一件事,我得现在麻烦皇兄……”
茴云宫紧闭,又是杀人,又是和亲,满宫的人以为她快疯了。没有允准,她连茴云宫都走不出去。
李辄拽了拽袖袍无声地拒绝,哪知李盏瑶不肯松手。
“我想去看看郭骞。”她半是期盼半是乞求,怯生生的。
那表情落在李辄眼里,却像赤裸裸的嘲笑。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做出这副模样。”
入了夜的宫城,比白日多了几分厚重。
李盏瑶站在提刑司衙门口,她知道,郭骞就躺在里面。不会笑,不会讨好,也不会骂人,就那么冰冰冷冷的,僵硬如一块石头躺在里头。
她推门的手停在半空,攥了攥。
一旁的小内监见她迟疑,只以为她是害怕,便道:“公主,那被打得不成人形。心意到了,便回吧。”
不成人形……
李盏瑶垂眉,隔着两世的时光,心仿佛被狠狠抓了一把。她放下手,转而问小内监:“都城内可有他的亲属来收尸?”有没有亲属,她当然知道。
小内监摇摇头,“辛掌印明日休假,会亲自去送葬。”
李盏瑶摘下两耳上的坠子,塞到小内监的手上,“落了坟,帮我上炷香可以吗?”
小内监客气了两回,最后满口应下。
李盏瑶这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提刑司。
遣妾一身安社稷,和亲一去三千里。
三千户公主的陪嫁很是丰厚:黄金白银各三万两,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数百箱,还有数不尽的书籍、种子、器物。老皇帝承诺将仇丹打造成第二个天府之国,因此相应的,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多达三千人。护送的军队,更是洋洋散散拉了好几里远。
百姓对和亲队伍见怪不怪,毕竟大沥王朝和亲太寻常了,可听说这次和亲对象是一个蛮荒小国,不少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入了城郊,天高地阔,似乎风都比城内刮得顺畅。
队伍休整时,有人敲了敲公主的鸾车。
宫女小枝出了鸾车,再进来时,手里端了不少吃食。
李盏瑶不挑食,但连日的舟车劳顿使得胃口不佳,便将手里的莲子羹分了一半与小枝。
二人在茴云宫时,就算同甘共苦,一路上,与李盏瑶分餐而是,也谓平常。
小宫女身子骨壮实些,她早就饿了,这会儿捧了半盏莲子羹,同公主道过谢便立马喝起来。
剩下的半盏羹,在李盏瑶的勺子下左一圈右一圈。她闲聊似的突然开口,“小枝,陪嫁来仇丹,害怕吗?”
“只要能陪着公主,在哪儿小枝都不怕。”
“若我不想呢?”
小枝放下手里的碗,有点无措地看着李盏瑶,“公主你,怎么了?”
“小枝,你是谁的人?”李盏瑶的目光一下变得无比冷硬,像一柄刺人的刀,直抵小枝脏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