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自溺失败的事情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过了不久,安玲容便从槿汐口中得知她被曹贵人要了过去,当作插的丫鬟用了。
对此看不上曹贵人的宝绢和宝萍,纷纷开玩笑道:“曹贵人一向小气,竟舍得钱养个会插画的宫女在身边?”
“依奴婢们看呀,曹贵人怕不是想学惠嫔娘娘的存菊堂,遍地种满那偷来的红梅。”
安玲容被两人的表演逗笑了,喝了口茶,刚准备吩咐两人去准备晚膳,皇上不知是不是被华妃气到了,一脸不满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后头跟着的苏培盛,也苦了一张脸,低着头,不像往日那般对着槿汐笑脸相对。
摆手示意众人先下去,安玲容搀着皇上坐了下来,说些宽慰的话语。
她坐在暖阁里,看着月光将糊窗的明纸染成银白的瓦上霜,帷帘淡淡的影子烙在碧纱橱上。
被顺毛了的皇上正在专心地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名册,安玲容则静静地伏在绷架上,一针一针刺绣。
暖阁里静极了,只能听到蜡烛芯毕剥的微响,还有镂空梅炭盆内红箩炭清脆的燃烧声。
绣得倦了,安玲容起身到皇帝身边,笑道:“按照惯例,不是生下了孩子内务府才拟了名字来看的么?如今音贵人还有两月才生产,尚不知道是男是女,怎么就拟好名字了呢?”
皇帝不自觉便含了一分满意的笑色,道:“太医说了,多半是个阿哥,自然,公主也是好的,倒也不是朕心急,是内务府的人会看眼色,所以先拟了名字来看。”
安玲容道:“内务府既然知道皇上的期许,那一定是好好起了名字的。”
皇帝揽过她道:“你替朕看看。”
安玲容笑着推一推皇帝,委婉拒绝。
“这话皇上何该去问音贵人,怎么来问臣妾呢?”
皇帝笑道:“迟早你也是要做额娘的人,咱们的孩子,朕也让你定名字。”
安玲容笑着啐了一口,调笑道:“皇上便拿着音贵人的身孕来取笑臣妾吧。”
皇帝道:“朕原也想去问问音贵人的意思,但是她身上一直不大好,总说头晕、一直不见好,朕只希望,她能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来便好。”
安玲容带了几分笑意,夏冬春果然愚蠢,她都暗示过食补多了容易出现欣嫔当年闹出的事情,可是她却一意孤行,认为能吃是福。
殊不知,这一胎就算平安生下来,孩子也不一定会健康。
铜漏声滴滴清晰,杯盏中茶烟逐渐凉去,散了氤氲的热气。
“皇上多陪陪她,或许可以缓解她心中的火气。”
说完,安玲容依偎在皇帝怀中,默默盘算着夏冬春的肚子,似乎已经到了月份,可以早产了……
安玲容与皇帝并肩倚在窗下,冬夜的星空格外疏朗宁静,寒星带着冰璨似的光芒。
安玲容低低在皇帝身畔笑道:“皇上,您还记得椒房之日,您答应过容儿什么吗?”
皇帝吻着她的耳垂,自身后拥她:“朕自然记得,如今在宫里,出去不便,但是往后,朕答应你,会带你游遍大江南北。”
安玲容依依道:“那皇上最喜欢江南的柔蓝烟绿、疏雨桃?”
皇帝清朗的容颜间满是向往之情,这也是在安玲容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产生的。
“朕说的,你都记得,最好的山水,便是在江南,所以朕想去的地方,一定会有你,我们,迟早会去江南的。”
他说着,瞥见安玲容方才绣了些许的刺绣。
“手艺越发精进了,可是那时候为什么只送朕那么一方帕子,一看就是你不诚心送给朕。”
安玲容的笑意如枝头初绽的白梅,眼中含了几分顽皮之色:“容儿送了那么久,皇上到现在才来问,是不是觉得不好,早就扔了?”
皇帝笑着捏一捏她的鼻子:“是啊,就因为不好,所以得珍藏着,因为以后你的绣功只会越来越好,再不会变成那样子了。”
安玲容低低道:“虽然不够完美,但那是容儿最初的心意。”
皇帝无声地微笑,似照上清霜的明澈月光,又如暮春时节带着蔷薇暗香的风,暖而轻地起落。
安玲容看着窗外红梅白梅朵朵绽放,冷香沁人,只是默默想着,这样,大约也是一段静好岁月了吧。
她正想着,却听外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步伐,仿佛有低低的人声,如同急急惊破湖面平静的碎石。
皇上微微不悦,扬声道:“谁在外头?”
“皇上,是奴才。”
“进!”
进来的是苏培盛,这么冷的天气,他的额头居然隐约有汗水。
苏培盛急得声音都变调了:“皇上,延禧宫的人来禀报,音贵人要生了!”
皇帝陡然一惊,脸色都变了:“太医不是说再过两个月才是产期么?”
苏培盛连忙道:“伺候的奴才说用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进了一碗皇后赏的红枣燕窝羹,用了晚膳正打算出去遛弯儿,结果出门从墙头跳下一只大黑猫,把音贵人惊着了,一下子就动了胎气。”
皇帝的鼻翼微微张合,显然是动了怒气,喝道:“荒唐!伺候的人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