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清冽格外满意:“朕才说一句,原来容儿思虑已经这样周详,朕以为,容儿所言,便如这一盏牛乳茶,虽然入口甜腻,回味却有余香。”
“若是皇上觉得茶味太甜腻,臣妾让人再换一盏清茶来。”
安玲容四两拨千斤,意思是皇上要是想给后宫嫔妃们加工资,就别找她这个专门节流开支的人儿。
不然到了后面皇后和华妃问起,锅都是她一个人背。
皇帝摆摆手:“不必,容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但如今快新年了,她们本就穿得厚重,又是沉甸甸的老式绣,偏偏这些绣出自宫女之手,也不灵动鲜活,连人也带着沉闷了,本来多些轻灵光鲜的料子,也是一道风景。”
安玲容颔首应了,又笑道:“皇上说得极是,只是臣妾不善于朝着外头买衣裳,不如这件事情交给皇后娘娘去办?”
皇帝正捧着茶盏,听到此节,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一口喝完了牛乳茶,杯盖不由轻轻一碰,磕在了杯沿上。
暖阁中本就安静,冬阳暖暖地隔着明纸窗照进来,连立在阁外伺候的宫人们也成了渺远的身影。
青瓷的茶盏本就薄脆,这样一碰,声音清脆入耳。
安玲容也学着皇上的举动,贴心的把两个喝完了的茶杯放在了一起。
皇帝静了须臾,伸手向安玲容道:“这么多年了,后宫只有你懂朕。”
“皇上抬举臣妾了。”
安玲容顺势就着皇帝手站起来。
通过灵敏的嗅觉,安玲容闻到了他的指尖有一缕隔夜的欢宜香的气味。
安玲容心中一动,便能辨出那是翊坤宫的香气。
她稳了稳心神,一如旧日,微笑相迎。
这样想着,安玲容还是恢复了如常淡定的笑容:“臣妾只是为皇上着想,如今新年里,各宫都盼着皇上多去坐坐,譬如音常在,淳常在,还有菀姐姐。”
皇帝凝神片刻,想起甄嬛近几次的服软,撒娇。
扬起笑脸,对着安玲容笑道:“朕知道,无非是菀贵人身子弱,刚丧子,朕多去看了她几次,容儿总不是吃醋吧?”
安玲容盈盈望着皇帝的眼睛,直视着他:“臣妾是这样的人么?不过是想六宫雨露均沾而已。”
皇帝扬了扬嘴角算是笑,有些不舍的撒开了摸着安玲容的手道:“既然如此,朕去看看菀贵人,你就歇着吧。”
到了正月初一那一天,嫔妃们得了皇后和皇帝的旨意,往慈宁宫参拜完毕,恢复了的太后一身盛装,逗了几位皇子公主,也显得格外高兴。
太后又指着温宜道:“旁人还好,和惠尤其养得胖嘟嘟的,怎么温宜倒见瘦了?”
温宜的母亲,也就是曹贵人急忙道:“温宜公主年前一个月就一直没胃口,又因乳母的不小心,染上了一点风寒,如今是好了。”
闻言,太后脸色一沉:“公主再小也是主子,只有下人照顾不周的不是,你作为温宜的生母,平日多照顾些,下次再让哀家听见这句话,立刻拖出去杖刑!”
那乳母忙讪讪地退下了,曹琴默摸了摸鼻子,抱着温宜不敢说话了。
皇后见状,怕太后又把甄嬛丧子的事情往她身上引,忙引了抱着何惠的眉庄,还有抱着阿哥的富察贵人去太后那儿陪着说笑了好一会儿,太后方转圜过来。
嫔妃们告退之后,太后便只留了皇后往暖阁说话。
太后让了皇后坐下,笑道:“听说最近宫里出了不少事,皇后都还应付得过来么?”
皇后安然笑道:“后宫的事,臣妾觉得但一切都还好。”
太后的笑意在唇边微微一凝:“可是哀家怎么听说,皇后的头风又发作了?这些日子都是安妃在打理吧?”
皇后面色难看,知道这是太后在为难自己,沉默着,没有说话。
太后见状,继续道:“哀家有心颐养天年,放手什么都不管,可是皇后仿佛心有余而力不足,先是富察贵人的孩子早产,又是菀贵人的孩子小产……”
皇后低着头,一眼望下去,只能看见发髻间几朵零星的绢闪着,像没开到春天里的骨朵,眼里冰冷冷的。
但是碍于面子,还是恭敬点头道:“臣妾明白,太后教导的是。”
太后捻着手里的枷楠香木嵌金寿字数珠,慢悠悠道:“你知道就好,以后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再犯。”
皇后恭谨道:“是。”
太后微微闭眼,仿佛是嗅着殿内檀香沉郁的气味。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沉沉入耳:“哀家疼你,却也不能不教导你。皇后,你失之急切了。”
她只得道:“臣妾恭听皇额娘教诲。”
皇后回到宫中,已生了满心的气,路上却一丝也不敢露出来。
过了新年便是元宵,因是年羹尧平定战乱,后宫节流开支成功的好日子。
每一日都是热热闹闹地过,百戏、杂技、歌舞,没有一日是断的。
连外头好班子的戏曲,也是流水似的在宫苑的朱墙底下,在水墨青砖的缝隙里,在宫灯微朦的火光里,在曲院亭台的玉阑上四散开去。
安玲容觉得这才是宫里的日子,天家富贵不只是外人传闻里的锦绣堆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