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人间五百年,绝瀛岛下界三百年,我苦修了八百年来到了此地,还不如一名运气好的凡人,我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哇……”
听到这里的陆然,还觉得葫芦头的悲惨故事已经结束了,因为他看见葫芦头说着说着,眼中开始有了一些光芒,葫芦头稍微加快了语速:“从牢狱里出来之后,因为杀了人,镇子里我也不大能去了,于是我就住进了观里,后来观里又来了两名陪读,但人家是青梅竹马,是从人间直升到天慧区的修仙逸材,他们很快就搬到了山下的镇子去住,我倒也不觉得这是坏事,看不到他们整日在我面前浓情蜜意,我轻松多了,只是每每夜深,还是会觉得十分寂寞,十分愤懑,十分的不值得!”
陆然试图想象了那样的画面,想象自己跟徐芙要好的时候旁边站了个倒霉蛋的那种感觉,最后只好默默地拍了拍葫芦头的肩。
葫芦头一下又颓然下去,继续说道:“某天我从扫地阿婆的口中,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如果内室弟子到来此地,那作为陪读,如果弟子要求,是可以陪他一起去下界玩乐的,我掐指一算,三年也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自从来到绝瀛岛,我终于过了还不错的一个月,满怀期待,做梦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但是——”
葫芦头又停顿了下来,想必是不整理一下情绪,他又要说不下去。
“好一个但是……”
陆然不阴不阳地接了这么一句,因为到了此时,他也对葫芦头接下来的遭遇产生了好奇,毕竟这世间,比自己点子还背的人,可真是没几个。
葫芦头清清嗓子,“但是一个月后,也就是二百年前,就在此地,我终于迎来了我的希望,我至今还记得那人清晰的长相,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眼神笃定而凶狠,一身华服,手拿一把长刀,腰挎十宝,妥妥的十阶人仙,我还记得他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派了个大脸,能不能换个美仙子来,’对了,顺便说一句,他从下界上到此处,可只花了几息的时间……”
“你这是在嫌弃我咯?”被人比较,谁也不会爽的,陆然指了指自己,“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不学了,叫你再等上几百年?”
“别别别……”葫芦头赶紧摆手,苦闷中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我只是怀念那一刻的感觉,但是接下来的发展,真的让人绝望。”
“哦?”陆然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神情。
“这位名叫‘雷跳天’的内室弟子,跟我说了两句话之后,居然对着那‘化阳观’,撒了一泡尿。”
“好家伙。”
“然后一刻钟后,此事就传到了教尊耳中,教尊天颜震怒,又一刻钟后,狼组的老大亲自带队,要将雷跳天带往天牢区受过,但雷跳天不肯就范,他还是太年轻,狼组那帮人心黑手辣,当场就在此地将他大卸了八块,呜呜呜……”说到伤心处,葫芦头再度以泪洗面。
“大卸了八块的希望也还是希望嘛。”陆然上前“安慰”道。
没想到葫芦头抬起头来,看着陆然,似乎对他这句话很是肯定,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颤巍巍稀落落带血的布条来,说道:“这是我保存的跳天兄弟的衣襟,这之后的两百年,无数个夜里,我就靠着这点破碎的希望,想着那一刻钟的欣喜,才能坚持到今日,才能又见到新的希望。”
葫芦头现在简直可怜到了极致,陆然也不好再挖苦他,说道:“那你今日不用担心了,我在登天船上已经尿过了。”
“不只是今日,我是想你明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要对教尊不敬!”葫芦头眼泪也擦,忽然又起身,朝着化阳观方向,虔敬地又拜了三拜。
陆然这才明白为何一见面,这位大脸仙人就一再提及要尊敬教尊,也就是陆然极其讨厌的杨三郎。
接下来葫芦头的一句话差点惹毛了陆然,他说:“不过我看你面相有点老实,你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等于是在骂人了。
要不是念在徐芙,念在自己已经决定日后要低调行事,念在这位人仙的确有些可怜,陆然可就要把那话儿掏出来了……
但他最终还是陪着葫芦头朝着化阳观拜了一拜,然后问葫芦头,“鹤,究竟什么时候来?”
葫芦头的心情似乎好上了一些,回答他,“上次雷跳天死之后,我在此地等了三个月又九天,仙鹤才出现,想是教尊那时,还在气头上。”
“我天,所以你就在这平顶上吃了三个月的橘子?”
“不止,算上之前等雷跳天的三个月,一共有半年。”
“我天……”
……
一刻钟后,陆然替真正的老实人葫芦头朱温想到了办法。
他先是问了他仙鹤会来的方向,得知其实仙鹤一直都在他们的头顶的山尖上,接着他问葫芦头身上有没什么香气之物,葫芦头情不甘心不愿地掏出了一瓶丹药,说这叫“回香丸”,天下奇香,吃一颗可以三个月不洗澡。
陆然拿了几颗捏在手心,然后掏出树小姐,变了一块长板,直接搭在脚下的悬崖边上,然后人像走钢索一样走了出去。
长板越伸越长,陆然越走越远,直到他站在某处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