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真探闯进病房之后,陆然才得以看清这名少年道士的模样。
一头乱发,双眉如刀,目光如炬,高鼻梁,厚嘴唇,一脸的雀斑以及一副正义感十足的好人形象。
只是他的打扮,在这方世界,的确与众不同。
百家衣,外罩一件古旧的蓝色暗花纱大袍,浑身上下挂满各种法器包囊,脚底下,则是一双露趾的草鞋。
这人,看来就是前几日灵真口中,这方世界中装神弄鬼的那种道士。
可是,这间医院这么多人,他为何偏偏找上了我?
想要知道答案,看来只能跟他走上那么一趟了。
“我可以跟你聊聊,但是不能去太远。”陆然回头看了依旧安睡的慧真一眼,再转头冲少年道士说道。
少年道士躬身行礼,带着陆然上了这幢小楼的天台。
“贫道冠英,有礼了。”
“法号冠英?名字呢?”
“额……姓名也叫做冠英。”
“那好吧,在下陆然。”
“陆居士,见谅。”
“冠英道长,为何?歪(学着女真探安洁琳的样子)?”
冠英席开门见山,将自己为何来到此地,又为何一见面就拔剑相向的缘由一股脑地说给陆然听。
原来冠英本就是个捉妖的道士,前夜在自家观内打坐,忽然在雷电之中,端见远处一道橙红的邪光,心中一动,接着便推测出这是妖星降世,于是收拾妥当,一路循着邪气而来,进而找到了陆然。
“什么?推测?邪气?道长你就是这样捉妖的?”陆然听完,简直是火冒三丈,“而且你收拾什么宝贝,要收拾整整一天?还有,你明明看到房内还有个病人,为何还要拔剑?”
“来一个?”冠英却从袍子中掏出两只饭团,递了一只过来,“修行之人,下一趟山不容易,贫道要先准备几天的吃食。”
接待了各色人等一整夜,陆然还真是有些饿了,也没多想,接过来一颗,一口咬掉大半。
“而且,说实在的,贫道……还有些怕,要做些心理建设。”冠英拿起手中那颗,咬了一小口,继续道:“贫道对于卜卦的确不精,但贫道师父可是位神算,他也曾说过,妖星降世,天下将大变,而我在至阳之时,一站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你身上邪气冲天,趴着一只妖兽,这位陆然居士,你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
“所以你刚才出剑,只刺我身旁,就是这个缘故?”陆然已将饭团吃完,扭头假装往四处看了看,“妖兽?何种妖兽,在哪里?”
“可能是祸斗,也可能是头狰狞……还有可能,是九尾。”冠英显得有些心虚,毕竟他口中这些所谓妖兽,他也没有见过任何一只,只是幼年凭借师父手中一本《白泽图》了解到一些,而且这时来到屋外之后,陆然的头顶原先那巨大尾巴如火焰缠身的巨兽,又变了个模样。
现在看上去,好似一朵火烧云,又像顶帽子,倒扣在陆然头上。
“道长你这道术不咋样嘛。”陆然见冠英脸上涨得通红,像个撒谎被人一眼看破的孩子,没忍住调笑道。
“是真的,陆居士请不要轻视,我师父说过,妖兽上身,开始人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后面……可后面……”
“可后面什么?”
“后面师父,他还没有教……”冠英的声音小了下去,人却往后退了一退,因为在他的视角里,陆然一说话,身上那朵红云便会跟着晃动,看着……怪吓人的。
“是真的有吗?”陆然见这道士不像假装,自己也定定心神,又往头顶看了看,头顶只有一片蓝天,几根电线,电线上停着几只麻雀。
其中一只麻雀,忽然张开翅膀,向下飞去。
陆然心中一动,对啊,这道士说的前夜,那不就是自己从身后这天台跳下去的那夜?
难道是自己真的触及了什么神秘,这神秘虽然不足以送自己回去,却惊动了这位冠英?
“那你有没有什么妖祟显形的符箓法宝,用一用,让我也看看?”陆然决定,给这小道士最后一次机会。
冠英一拍手,“有的!”
一刻钟后,冠英满头大汗,口中从念念有词,到默不吭声。
陆然抬头,还是那片蓝天。
“道长,你行不行啊?不行就算了吧,我还要下去照看病人。”陆然,开始替冠英着急。
“我……我……唉,要是我师父在这里就好了。”冠英一跺脚,反倒生了气,生的是自己的气。
“那你就去请你的师父啊!”陆然其实有些失望,要是遇见个真修士,那没准自己还能借他的仙力回去,可惜了,这到底是一方仙力缺失的世界。
“我师父……”冠英急得快要哭出来,“我师父……半个月前羽化了,就是死了……”
不等陆然开口,小道士不争气的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师父死后,铲除妖星,保护枪港的重责就落到我身上了……可我……可我……”
“可我不争气……我害怕呀……哇啊啊……”
嚎啕大哭。
陆然也没料到方才还凶悍地对自己连连出击之人,忽然哭成了个泪人,恍惚间他鼻子也有些一酸,有些感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