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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3 / 5)


世人皆知谢娘子从未出过金陵城。

崔膺的弟子韩火寓这些年追随老师习学兵法,经常复盘两朝旧年间的对战,尚不敢说了如指观,看谢澜安年纪轻,觉得她在纸上谈兵。

祖遂却肃色道:“我打过仗,水军步军都参加过,可以证明谢娘子并无夸张虚言之处。”

谢澜安提出个说法,请崔膺帮忙预测大司马过淮以后,攻拔每一座城寨的行进速度,越精确越好。

她说这话时,深黝的眼底隐雾藏岚,崔膺隐约觉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细问缘故,谢澜安含糊其辞,没有解释太多。

半日下来,不止崔膺,连原来熟悉谢澜安的人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连在荆州大营待过的谢丰年都纳罕,私底下询问大兄,阿姊何时修得了将帅之能?

胤奚认真地听着她说每一句话,视线没有一瞬离开过那张挥斥方遒、冷情利落的脸。

·

接连几日,甘棠苑隔壁的议事厅沙盘一座座建起,宗卷一卷卷搬来,从早到晚没有断过人声,一时比士林馆还热闹几分。

谢晏冬抱着花猫从外路过,看着里头人各司其职的景象,恍惚几许,对青崖说:“你看这里,像不像一个小兵部?”

而真正兵部里的官老爷们,正忙于收受底下官吏孝敬上来的冰敬,筹划着休沐时到哪座别业避暑。

反正北伐是大司马的事,出粮是户部的事,胜败是庾家的事,干他们何事?

谢澜安除了打理宗族事,尚要兼顾太后的差使与骁骑营,不能日日来议事厅。

一次朝会上,太后果然问起崔膺,想请他到宫内崇文馆讲学。

谢澜安搪塞了过去,说:“崔先生性情僻傲,不喜俗务,若逼得急了,只恐离京返回西山。”太后亦无可奈何。

胤奚却日日在议事厅中,他插不上话,便为大家添茶递水,游走于每座沙盘间,默记战阵,细听议事。

开始的时候,大家除了多往那张绯昳倾绝的脸上看几眼,谁都没有过多留意他。

在座的皆是天之骄子,能留在这里靠的是真本事,而非一张脸。

不过很快有人发现,无论前一日弄得多乱的沙盘,翌日一大早都会恢复如新,连上面山势川谷的标识都丝毫不差。

这便不是单单手脚勤快便能做到的了,更需记性出众,心细如发。

奇怪的是,那名美貌男子从不邀功,任劳任怨地做着添冰递扇,查找卷籍之类的杂事,就好像……一团柔软的棉花,不露痕色地吸收着这炎热仲夏天的燥气与杂音。

这日,胤奚正在旁观谢策与韩火寓对弈,崔膺在厅堂正中的大方案前,肃穆地盯着自己亲手做的沙盘半晌,召胤奚过来。

他问:“这护城墙垣的围栏是你动的?为何要摆成断续之状?”

崔膺话音一出,大厅里顷刻安静。

与这位鸿儒硕学相处这些时日,众人已经摸清了崔先生的脾气,真正是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没几人是不怕的。

再看胤奚,神平气静,往沙盘上略看了一眼,如实说:“回先生,是仆动的。仆曾应征力役,去修葺广陵城关,见那处护城外墙便是数里一段,并不相连,问当地老兵说是旧战所致。仆想扬州之内尚且如此,料外州更应如是——仆可是错了?”

所谓力役,便是普通的白丁百姓每年每户需出男丁,作为国家的劳力或修城,或戍城,或运送船木石梁等事,每年出二十日到五十日不等。家中无丁者,也可纳钱抵役。

这种经验,对于厅中的郎君士子们来说,却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崔膺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沉默一息后,说:“你没错,是老夫疏失了。”

他不由多看了这个柔亦不茹的年轻人两眼,点头道:“你很好。”

胤奚满身静气,轻轻颔首。

等崔膺到别处去了,文良玉才敢喘出一口气猫过来。他抓着胤奚的胳膊,小声地羡慕:

“老师居然夸了你,我在老师门下这些年,想听老师夸我一次都苦等无门!”

胤奚仿佛不觉得这是大不了的事,转头看向屏风下空出的某张席榻,神色淡淡。

他说:“女郎也夸过我啊。”

文良玉瞪大眼珠子看他。

这话被贺宝姿当成新鲜事儿,传到谢澜安耳朵里,惹得谢澜安一倏笑出了声:“他真是这么说?”

敢将她和崔先生相提并论,他也算第一人了。

谢澜安将胤奚放到议事厅,并未打招呼让人刻意关照他,看起来他适应得还不错。

不过胤奚服过力役的事,之前山伯不曾提及,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想到他那单薄清秀的身子,谢澜安眼中的笑意又浅了些。

正好她今日得闲,便和宝姿去议事厅转转。

时值晌午,外头树叶焦卷,下火一般。崔膺回了谢府特意为他准备的别园如濡馆午歇,这会儿议厅里没什么人。

何羡不想错过崔先生的教导,便将谢澜安交给他厘清的账册搬了过来,此刻正伏在二楼临窗的小几上,咬着笔头,聚精会神地翻账。

一壶沁凉的清菊饮子忽然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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