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蔺重阳确实不太把先天人当人,但他提出的一系列举措,自古以来,皆是由当事人自愿支持与践行,因为这条路经得起时间考验,是一条相对正确的道路。 在思想传承的过程中,他亦是在引导,以此让一众儒生与后辈,能够养成一个相对正确的三观。 磨灭天性什么的,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要知道,德行是儒学反复记述、强调的中心问题之一,但儒门内部许多儒脉,在长时间的发展中已经忘却了这一点,然后将对的当成错误,将错的认做对的,这种人若是去了圣葬骨林,必然会被英烈剑魂给砍死,由此可知,必要的引导不可或缺。 所谓絜矩之道,关键便在于你说什么,提倡什么,做什么。 几番话语,让夏承凛豁然开朗:“多谢师尊开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言适用于任何所在。 “你若真心想谢,便与人家姑娘说开,然后由我或者师叔出面为你提亲,早些把婚事给办了。” 此时,茶壶边缘有连珠般的水泡上冒,蔺重阳自其中舀了一勺开水,随后用竹夹在水中搅动,使其形成水涡。 待水沸度均匀后,用量茶勺量取了茶末,投入水涡中心,继续搅动。 夏承凛嘴角轻微抽动,有些无奈:“师尊,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师尊这也太雷厉风行了,明明,他自己的婚事都还没有操办,夏承凛心中轻叹,他与翠萝寒确实互有好感,但距离谈婚论嫁尚有不小的距离。 “那就快去走,如今有着大好的环境,想必师叔也不会希望你走上他的老路。” 说到这里,蔺重阳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将话锋一转: “算了,我也是关心则乱,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夏承凛很懂事的没有追问。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这一代,可比我这一代繁盛多了,可以试着多给他们一些信任,别将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 就算将来你站到我这个位置,仍要记住,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 蔺重阳能不断开疆拓土,何尝不是有一个足够稳固且团结的大后方,长辈、师弟与众人的支持,在他所践行的道路之上必不可少。 儒圣明德一脉的基业,起始于蔺天刑平定乱世而尊皇,在一众兄弟的支持之下,将彼时的儒门诸脉一统,这份基业方才有了后来的规模。 薪火相传,蔺重阳在长辈们的基础上,又向前走了几步,于是有了当今的清平盛世。 对于夏承凛这名衣钵传人,他寄予厚望,有着相当的信心,期望对方能独当一面的同时,却又希望对方能活得稍微轻松些。 人毕竟不是机器,不可能一直连轴转。 夏承凛看着他,轻声道:“师尊,你不累吗?” 与多年之前相同的问题,再次听到,却是出自不同人之口,而当事人的答桉,依旧与彼时相同。 “这是最好的选择。” 壶中水面波浪翻腾着,溅出许多浮沫,正是茶汤三沸,蔺重阳将先前舀出的水倒回,使壶中开水停沸,顿时有茶沫生成。 只见他将茶沫上的水膜去掉,然后斟好茶,推至夏承凛面前: “别想那么多,你们还有时间成长。” “弟子知晓。”夏承凛轻轻颔首。 言罢,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品尝到的却非是茶,而是苦。 味蕾被一种至苦之味充斥,埋藏在心中最深处的沉重翻腾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抹苦绪亦在此时浮现于眉宇之间。 片刻后,夏承凛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好似无尽的沉重与苦闷,皆顺着那口浊气消散于无形之中。 至苦之味消散后,便是韵味极为深长的回甘。 都说苦尽甘来,但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等到甘来? 夏承凛并未放下茶盏,亦未出言,而是将剩于的茶水一饮而尽,从表面上来看,茶似乎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极苦。 当蔺重阳自粹心殿离开时,已是月上中天,师徒两人谈论了很多,私事,公事,一些隐秘,以及关于未来的一些安排与擘画。 夏承凛也没有愧对蔺重阳的厚望,已经粗略做好接下来十甲子之内的计划,只待一点点将其实现。 对于小徒弟的事业,某人身为师尊自是支持。 能够独立思考,证明他已经拥有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资格,剩下的便是经验与阅历的积累,让自己的行为处事真正成熟。 之后,蔺重阳收到信息,婚期定在了七天后。 …………<